20、混混挑釁(1 / 2)

四月份接近尾聲的時候,偽上海大道政府改為督辦上海公署,唐炳坤繼續擔任警察局局長一職。

為了在他的日本主子麵前邀功,唐炳坤加大了對愛國人士的迫害,配合日本特高課大肆抓捕地下黨和軍統諜報人員。

一時間,潛伏的地下組織遭到嚴重破壞,大批愛國人士被捕,上海的地下組織舉步維艱。

潛伏在大上海舞廳的江雲琛蘇皖和白辛夷,接到上級命令,暫時進入休眠狀態。

白辛夷的生活恢複了剛穿來時的單調生活,活動地點每天就是舞廳、家裡,和上班下班的路上。

時間很快進入了五月中旬,天氣開始轉熱,白家的小攤除了售賣香煙、洋火,還會賣一種冰粉。

楊愛娣手巧,在做吃食方麵有些天分,做出來的粉非常滑嫩有彈性。有隻加紅糖的素粉,還有加各種果鋪的果粉,素粉隻賣五分錢一碗,果脯錢另算。價格不貴,味道也非常爽口。

白家的冰粉一上市就獲得附近居民的喜愛,偶有路過的行人看著涼粉生意紅火,也忍不住買上一份帶走。

冰粉利潤大,看著不怎麼起眼,利潤幾乎半對半。一天賣個幾十碗,才十幾天竟然賺了二十幾塊大洋。

再加上賣煙卷和洋火的盈利,一個月下來,賺個五六十塊大洋不成問題,比白良傑在洋行做工時掙得還多。

可理想總是很美好,現實卻是殘酷的。

在這個幫派橫行的亂世,想要謀生,怎麼能少得了被黑幫欺榨。

這天吃過早飯,白良傑照常開門擺攤,楊愛娣在灶披間做涼粉。而白辛夷,則是雷打不動地去前閣打拳。

結果,一套形意拳還沒打完,就聽到外麵的爭吵聲,在一聲打砸物品的聲響過後,傳來白良傑悲憤的聲音:“你們不能砸我的東西!”

白辛夷大驚,什麼也顧不上了,穿著一身白色練功服拔腿就往外跑。一步幾個台階,很快就到了一樓。

眼下她最擔心的是白良傑的腿,生怕一個不注意再次受傷。

等她衝出後門時,楊愛娣也出來了,看見自家被砸得稀巴爛的煙攤和散了一地的煙卷,眼淚頓時就下來了。

“你們怎麼能這麼欺負人,我們已經交給巡捕房管理費和衛生費了。”楊愛娣泣不成聲。

白辛夷顧不上一地狼藉,連忙上前查看白良傑有沒有受傷。發現他隻是生氣臉漲得通紅,並沒有受傷時,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位兄弟有話好好說,我父親不懂規矩,我先給您賠個禮。”白辛夷對一個看著像是領頭的小混混說。

小混混身穿上白下黑的布衣布褲,歪斜著身子,嘴裡還吊著一根火柴棍。

混混似乎對白辛夷的穿著很好奇,打量了她一會後,才用自以為很溫和的口吻說:“小姑娘倒是挺識相的,這個老幫古要是這麼識相,爺也不會砸他的攤子了。”

“我也沒說不交保護費,可你們一下就收我們利潤的六成,這生意還怎麼做啊?”白良傑悲憤地說。

“六成?”楊愛娣睜大了眼睛,“我一大早起來做涼粉,我家男人差不多要耗一整天,交給你們六成利,一個月還要交給巡捕房五塊錢管理費衛生費,我們還怎麼乾啊?”

“規矩是馬五爺定的,這話你跟馬五爺說去。”混混對楊愛娣冷眉瞪眼,完全不似剛才對白辛夷的態度。

“彆的地段保護費隻收三成利,偏偏這一片要六成利,這不是逼死人嗎?”旁邊一個賣糖人的老人說。

另一個賣報紙的報童小聲附和:“就是,這一天天的都白乾了。”

“你們找死啊,有話找馬五爺說去,看看馬五爺像不像小爺我這麼好說話。”

周圍的人頓時不說話了,人們似乎對馬五爺很畏懼,光是聽到這個名字,就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

“這個兄弟借一步說話。”白辛夷深諳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懂得在現實麵前適時地低頭。

也怪她考慮不周,一時忘了這是一個不講理的世道,除了租界的巡捕房收錢,還有幫派收取保護費這茬。

白良傑和楊愛娣都是老實人,也沒做過生意。以為在自家門口擺攤,又交了管理費衛生費給巡捕房,就萬事大吉了。

混混叫王三,人雖然混,但及愛麵子,對白辛夷的識相很受用。

王三跟著白辛夷走了幾步,問道:“小姑娘,你想說什麼?”

“這位兄弟,你口中的馬五爺是青幫的嗎?”

“當然是青幫的了,彆看這是法租界,法國人在我們青幫麵前也要掂量掂量。當年,我們杜爺可是將法國人好一番戲弄。”王三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白辛夷一看有門,連忙說道:“我認識你們的小杜爺,你們小杜爺也說了,讓我有事找他。可我知道小杜爺貴人事忙,這點小事也不好打擾他。還請您和馬五爺說說,通融一下,三成利,我保證每個月按時繳納,絕不偷奸耍滑,說三成利就是真正的三成利。”

“小姐認識小杜爺?”王三看白辛夷的目光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他雖然見過小杜爺,可連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這位小姐居然認識小杜爺!

“小杜爺為人仗義,一連幫了我兩次,在滬瀆寺還因為幫我和警察局長的女兒唐欣爭執,讓我有什麼事找他。”

王三一下就相信了白辛夷的話,一是因為她說的有鼻子有眼,二是因為在上海灘,還沒有幾個人敢拿小杜爺作伐子。

“我剛剛有眼無珠,不知道您和小杜爺是朋友,還請小姐和小杜爺多美言幾句。”王三一副慫樣,早沒了剛才的囂張。

白辛夷也是佩服這些人了,一個個“能屈能伸”。既能揮得了砍刀,又能裝得了孫子。

“您放心,這事我不會和小杜爺說的。我知道,這是你們的規矩,我也不敢破,隻是麻煩你和馬五爺說一聲,請他高抬貴手。我們家願意上交三成利,以求馬五爺的保護。”

“小姐放心,我回去就和馬五爺說。”王三說著,忽然壓低了聲音:“小姐,我給您提個醒,馬五爺這人可不怎麼好說話,我看您不如和小杜爺說。”

白辛夷當然知道馬五爺不是好人,不說這些幫派平時做的壞事了,單說馬五爺收小商販六分利,就不是人乾的事。辛辛苦苦一整天,一大半的錢都進了彆人腰包,簡直能憋屈死人。

她讓這個混混和馬五爺說一聲,也是不想越過馬五爺直接找杜宇軒。這樣的話,就徹底得罪了馬五爺。

最後,王三給白辛夷說了一堆的好話,又將自己和手下推倒的攤子扶起來,將砸壞的煙箱和散落在地上的香煙撿起來後,丟下兩個大洋跑了。

直看得圍觀的人差點驚掉了下巴,青幫的混混啥時候這麼“懂禮”了?砸壞的東西還能賠償?

等圍觀的人散了,白辛夷和父母一起將砸壞的煙箱收起來,把損壞不厲害的煙卷整理出來,低價售賣,破碎厲害的直接扔了。小混混丟下的兩個大洋,多少挽回了點他們家的損失。

“辛夷,你和那小混混說了什麼?他居然給咱們賠禮?”楊愛娣擔心女兒惹了不該惹的人。

“媽,您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有危險的。我告訴他,我不但和杜宇軒認識,杜宇軒還幫過咱們家。”

楊愛娣還是不放心,“那杜少爺會不會?”

“您忘了那次在滬瀆寺的時候,杜宇軒是怎麼幫咱們的了嗎?您看他像壞人嗎?”

白辛夷還是挺相信自己眼光的,以她對杜宇軒的觀察。杜宇軒這個人雖然算不上一個好人,但也不是一個壞人。畢竟,能進幫派的人怎麼能算好人呢。

之所以說杜宇軒不是壞人,是因為他和他的父親在麵對日寇時所表現出的民族大義。

“就憑杜少爺能說出那些話,就不是一個壞人。”白良傑無形之中已經把女兒當成了主心骨,女兒說好的人,那人肯定就不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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