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 今天是不是很累?”傅靖之習慣性的想要接過白辛夷手裡的手提袋,卻被她一側身,躲過了。
傅靖之伸出的手僵在了那裡, 半晌,才無奈地搖了搖頭, 手指慢慢的收攏, 捏成了一個拳頭,收了回來,“走吧,我送你回家。
“謝謝傅處長。”白辛夷淡淡地說道,拎著手提袋朝他的那輛黑色越野車走去。
她一向公私分明, 傅玉湘是傅玉湘, 傅靖之是傅靖之。她不會遷怒於傅靖之,但對他也會敬而遠之。除了應付高橋幸子不得不和他演戲外, 絕不再和他做朋友。
兩人上了車,一時沉默無語。片刻後, 傅靖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出來, 遞給了目不斜視看著前方的白辛夷。
白辛夷狐疑地接過來,將紙張展開,目光落在上麵的一個個人名上, 還有對這些人的簡單介紹。
“這是?”
“我方截獲了一份密電, 經過破解, 發現是日特機關最新派遣到重慶和延安的一份間諜名單,我覺得貴方也許會很需要。”
“謝謝傅處長,你這樣做會不會引起重慶方麵的不滿,給你帶來麻煩?畢竟現在的形式不同以前。”白辛夷的心裡猛地被觸動了一下,心中的那個念頭, 忽然就沒有那麼堅定了。
自抗戰進入相持階段以來,國民黨方麵漸漸暴露出對G產黨的敵視,打著抗日的旗幟,多次在G產黨領導的抗日根據地周圍製造磨擦事件,襲擊G產黨領導的人民抗日力量,殺害我八路軍新四軍的乾部戰士。
而傅靖之卻違背了重慶方麵的意願,願意把情報分享給G產黨,這樣寬闊的胸懷,和顧全大局的行為,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刺殺三浦大佐的時候,如果沒有貴方的掩護,恐怕沒這麼順利。而且,貴方也給我方分享過情報。麵對侵略者我們應該團結起來一致對外,而不是各自為營。如果因此招來重慶方麵的不滿,傅某也無怨無悔。”
他在德國上軍校時就接觸過□□人,他們大公無私,不畏清貧,為了理想甘願犧牲一切。軍校畢業進入國民革命軍,期間也接觸過中G黨員,他們都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謝謝!”白辛夷所有的話語隻彙成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說的很輕很輕,可傅靖之還是感覺出了她內心的不平靜,還有發自內心的真誠。
傅靖之莞爾,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她突然想要疏遠自己。可他相信,她不是因為反感他,或者不相信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突然就和自己拉開了距離?
傅靖之按捺下心中的不解,繼續開著車。車內,兩人沉默不語,一直到車子到了白家後門前,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車子停了下來,白辛夷打破了沉默:“謝謝你,但我覺得還是和你說清楚的好。咱們不是一個陣營,你也知道,自武漢失守後,國民黨當局就開始消極抗日,積極□□,尤其是從今年下半年開始,多次襲擊我方的抗日力量,迫害我們的乾部戰士。還沒有將侵略者趕出中國就能這樣,等把侵略者趕出中國以後呢?我們兩方必會有一場惡戰。咱們可以演戲給高橋幸子看,但私底下,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吧,何況…”
“何況什麼?”
“沒什麼!”白辛夷打開車門下了車,衝傅靖之揮了揮手:“再見,路上小心點。”
說完,便毅然的轉過頭。
傅靖之靠在座椅上,定定地看著她打開門進去,身影一下子看不見。
他忽然有些悵然若失,心裡好像缺了一塊。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習慣了這種生活,並甘之如飴。如果說一開始願意和她“演戲”是為了工作,後來的頻頻接觸就是自願了。每天忙完工作以後,開車去舞廳接她,送她回家,成了他最放鬆最愉悅的事情。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他隻知道他喜歡和她“演戲”,喜歡牽著她的手。
本以為他們可以這麼發展下去,可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她突然就在他們之間劃了一道鴻溝,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直覺告訴他,她肯定瞞了他什麼。陣營不同或許會阻礙他們的發展,但絕不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她所隱瞞的問題,才是她斷然疏遠他的原因。
傅靖之在車上坐了很久,直到有巡街的巡捕過來敲了敲車窗,問他有沒有事。他說了聲沒事,便開著車回家了。
*
因為心裡裝著事,白辛夷早早地起來了,吃了早飯後和楊愛娣招呼一聲:“媽,我出去一下,找蘇皖有點事,中午回家吃飯。”
“什麼事啊?”楊愛娣緊張地問。
自從告訴了白辛夷那件事以後,楊愛娣和白良傑就提心吊膽的,唯恐她去報仇。女兒比以前有主見了,本事也大了,這本是好事。可本事大了就想著乾大事,這是她最擔心的。
“媽,您放心吧,我不會找唐炳坤和傅玉湘報仇的。為了咱們這個家,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那你路上小心點,身上還有錢嗎?”楊愛娣說著,就要從口袋裡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