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終被廢棄的小皇帝(19)(1 / 2)

蘇明繡沒有給出小皇帝回應,但是以蕭覓雲如今的能力,隻要她不願,誰也不能將她從這個地方逼回宮中。

況且她離開前,已經對都城做了布置,禦前軍都被掌握在孫飛雁的手中,她全然將大後方交付給孫大將軍,並且堅定孫將軍絕對能替她將一切萌芽的危險都扼殺。

至於程青。

如今她已平步青雲至內閣首輔,平日裡依舊以男裝示人,沒有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在外界看來,皇帝不上朝的這些時日,文以程青為首、武以孫飛雁把持,這兩人一男一女,一裡一外,互相輔助,替皇帝將蕭周打理得井井有條。

在蕭覓雲離開前,曾與程青密談過,雖然沒有明言自己要離京,但是程青早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而後淡淡地應下:

“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願陛下得償所願。”

由她教導的小貓咪早就成長,變成深山裡的猛虎,不由人隨意捋胡須,隻能遠遠看著,看這猛虎在深山縱橫。

就是這一句,讓小皇帝神色瞬間變了,她先是懷疑是不是自己同蘇明繡的事情早就傳了出去,思索半晌,才放鬆地往龍椅上靠,“得償……所願?”

“連你都知道朕要的是什麼,她卻……”她低聲說完,自顧自地笑了出來,許久之後,擺了擺手,示意身旁的宮人替她將程青送出去-

或許是屋裡的光線太暗,走出屋子的時候,小皇帝迎著直射的日光,才意識到外麵的光線有多麼明亮,甚至讓她的眼睛都刺激得濕潤。

她聞見空氣裡很濃烈的酸味,是鎮北軍的將士們日複一日為這片區域消殺的味道,其他的病人都躺在較遠處的帳篷裡,聽聞有同鎮北王差不多的大人物降臨,能起來的那些都隻敢在帳篷門口遠遠看著,不敢走近,怕將自己的病氣傳給她。

想到鎮北王這些時日同他們共進退,進了這區域就從未出去過,那些人又自發地跪下來,朝著小皇帝的方向跪拜下去,行著大禮磕頭。

他們並不知道來的人正是當朝天子,隻是本能想要求每一個路過的、有權有勢的人低頭看看自己,給他們一線生機。

小皇帝讓人去請那些人起來,“無功不受祿。”

她說,“救他們的,不是朕,是鎮北王。”

隻是從那些形銷骨立的人們跪拜的沉重裡,她同樣感受到了肩上的壓力,逐漸明白蘇明繡究竟想要她成為什麼樣的皇帝。

可是蘇明繡比她做的更好。

這樣的事情,這位鎮北王一定見過比她更多,也救過更多的人,為何她自己不去坐這皇位呢?

小皇帝不知不覺踱步到煎藥的區域,見到那上百個爐子就冒著滾滾的煙、佇立在荒地上,藥味交錯在一起,伴著灰煙將臨時請來的那些仆役熏得眼淚汪汪,他們卻仍堅持握著蒲扇控製火候。

被鼠疫傳染的,大部分都先傳給了自己的家人,故而這煎藥的區域並沒多少幸存者的家屬,多半都是城裡其他的人,但來這裡煎藥也能以工代賑,換口飯吃,不至於無處可去,變成難民流落到其他城市,去陌生的地方當人人喊打的乞丐。

所以他們都乾得相當賣力。

在這些被熏成碳色的表情裡,眼眶僅僅微紅的小皇帝實在算不得什麼,因為她周圍跟著佩刀的將士,故而那些在忙活的人隻朝她看了一眼,就匆匆收回目光,不敢冒犯。

她在這裡站了會兒,點了個隨來的太醫,問他,“這裡哪一份是給鎮北王的藥?”

太醫將她引去了另一個地方,單獨同蕭覓雲彙報了如今給鎮北方確認的藥方,又主動用布裹著那砂鍋藥蓋,讓小皇帝查看裡麵正在煮的藥。

蕭覓雲盯著那黑咕隆咚、還在冒著泡兒的藥液,過了會兒,忽然將原本正在看守這藥爐的婢女支開,出聲道:

“這裡交給我。”

此地人心浮動,她不願張揚自己的身份,所以也改了自稱,周圍將士和太醫自然識相,都很配合她。

那婢女是家中人都讓這場鼠疫害光了的,沒有生路可去,本來也是要去到外麵煎藥換生計的,但上頭的人見她模樣不錯、手腳還算麻溜,就單獨讓她負責這裡的藥,不過為了避免她心思浮動,也沒說與她這藥究竟是供應給誰的。

眼下見到一位被眾星拱月的姑娘過來,穿得比自己更華貴,那布料比天上的雲霞還美,不由低下頭去,緊張地捏著衣角,但還是怯怯地、小聲為自己爭取道:

“是……我做得不夠好嗎?”

“不是,”蕭覓雲聽得很清楚,微笑著寬慰了她一句,“你做得很好,隻是同她有關的事,朕……我不願假手於人。”

站在她後頭的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有聽見她說了什麼。

那婢女隻能讓開,畢竟是沒有被教導過的,本來老老實實地看藥爐,現在一朝讓開也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就站在蕭覓雲的後頭,看著她的動作,過了會兒,小聲提醒她應該往裡加些後放的藥材。

蕭覓雲倒也沒有端架子,謙虛地當個初學者,由著這聲音在旁邊小聲提醒自己,一會兒是“用力些,火小了”、一會兒又是“你這樣不對,應該……”-

等到蘇明繡等到她這一餐的藥,比平日更晚了小半個時辰。

屋門口的簾子被掀開,伴著那濃鬱藥味一起透進來的,是一股很明顯的焦糊味道,正在看書的蘇明繡動了動鼻子,聞見這味道的刹那,恍惚想要將書給丟下,進入廚房救火。

好在她很快反應過來,抬頭往門口的方向看,見到端著托盤進來的蕭覓雲,來時披在身上的那件披風不見蹤影,衣袖上沾著點灰色痕跡。等到她走近,蘇明繡才發現她的頭發重新收拾過,被束起的發捎有些卷曲,而她低著頭,兀自在意這托盤裡隻填滿瓷碗小半碗的藥。

“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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