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員看完洗腦記錄之後,喘了半晌才重新平複了自己的呼吸。
洗腦操作員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咱們現在開始洗腦?”
“滾!”看守員怒斥了他一聲,“我上次為什麼會心理崩潰?”
“聽說是你的兩個同事在你麵前被一個實驗體給殺了,屍體慘不忍睹。”操作員有些遲疑地說道,“其實這裡還有當時你被帶進洗腦室時的錄像。你要看嗎?”
看守員頓時臉黑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近期的不對勁。上星期五,實驗所為他們提供的員工餐裡有一小坨意麵,上麵淋著鮮紅的肉醬。他看了之後直接生理性不適,有股想要嘔吐的衝動。
現在,這股惡心的感覺又來了。
“我要看。”看守員說道。
“……”司青玄有些無語,對著小照臨說,“他們是不是忘記你的存在了?”
“給我幾分鐘時間。”好在,下一秒看守員就將視線轉向了照臨,說明照臨還不至於被他忽視了個徹底,“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會選擇幫你。你是不是想要離開這裡?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
“彆聽他的。”司青玄在小照臨身邊耳語,“直接洗腦。”
操作員沒法給自己洗腦也就算了,打昏了放在一邊也一樣。但看守員是計劃的重中之重,最好儘量排除不穩定因素。
見照臨沉默,看守員笑著從口袋裡摸出一支射劑針來,裡麵裝著某種可疑的藍色液體:“這是毒素針,隻需要半針的劑量就能迷倒一頭牛。你要是不讓我看洗腦錄像,我就給自己來上一針……這樣一來,不管你怎麼洗腦我,我都派不上用場了。”
小照臨越發覺得實驗所的人都有病。
這人居然拿自己來威脅他?
“隨你。”小照臨臭著臉,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嘴裡說出了司青玄在一旁教給他的台詞,“一會兒你要是敢出爾反爾,不用你動手,我會把整支毒素針都推進你的血管裡。”
半針的劑量能毒暈一頭牛,一針的劑量大概就能把人毒個半死。
操作員忐忑地吸了口氣,小跑至實驗台後,把一個電子屏幕給轉到了眾人麵前。
他調出了屬於看守員的洗腦錄像。
錄像是從看守員被強行推進洗腦機器的時刻開始的。
那時候的看守員滿身是血,雙眼赤紅。他被拘束帶綁住了四肢,但依舊拚命掙紮著,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是條被強行鉤到岸上的魚。
“啊啊啊……”
“血,都是血。救命、救命……!”
“讓我離開、我要離開這裡……!我們是無法與那些神秘力量抗衡的,我們遲早都會死的,我們會比所有人死得都快……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我保證,我保證什麼都不會說出去。我保證——”
接著,他的話說不下去了。
兩個士兵強行按壓住了他的肩膀,那他的頭往邊上一扭,露出了蒼白的肩頸。
他們從醫藥箱裡取出一支藥劑。
看守員似乎預料到了會發生什麼。他瞳孔微微放大,被捂住的嘴發出陣陣模糊的喊聲。
冰冷的針頭刺入了他的皮膚。
一支藥水推完,大概十秒後,他就停止了掙紮,沒有完全閉合的眼皮透出一片眼白,看樣子已經暈過去了。
士兵開始對操作員下指令:“讓他忘記今天的一切。重新植入效忠實驗所的命令。”
操作員卻說:“他的心理狀態很不穩定。植入命令屬於深度洗腦,可能會產生風險。”
士兵:“那就讓他忘記今天發生的事,然後加強暗示,重新建立他對實驗所以及‘黃昏計劃’的信心。”
操作員應下了。
接下來,就是一段常規的洗腦錄像。
洗腦過程中,看守員在高速運轉的機器中沉眠著。他絕望而猙獰的表情還停留在臉上,配合著上翻的眼珠,有種說不出的滑稽感。
錄像不長,也就幾分鐘。
看完後,看守員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當時我給你下的是淺層暗示。”操作員愁眉苦臉地說道,“這種暗示不涉及思維邏輯,隻是一種最基礎的感知印象。但這種印象會因你對現實的不斷認知而發生變化……所以,你現在會做什麼選擇都不奇怪。”
看守員沉默了片刻,露出一個冰涼的微笑:“你整天在這兒給人做洗腦手術,就沒有絲毫的愧疚嗎?”
“……在你被實驗體嚇破膽之前,你對那些實驗體懷有任何愧疚的情緒嗎?如果你沒進過洗腦室,你會在意我去洗腦彆的員工嗎?”操作員有些無奈地說道,“說白了,我們都隻是實驗所的一顆螺絲釘,是工具人罷了。在實驗所的意誌麵前,個人的意誌並不重要,這是我們一直默認的規則。你不能因為想要主動出局,就把自己撇的一乾二淨啊。”
“實驗所這是在欺騙員工!”看守員憤怒地說道。
“噓……聲音小一點。”操作員有些慌亂地壓低了聲音,然後對著照臨的方向說道,“這樣吧,我放你們走,就說今天的洗腦已經結束了。接下來你們要做什麼都和我沒有關係,我保證不會吐露半個字,算是我對你的補償……你覺得這樣能行嗎?”
看守員:“……你個助紂為虐的混蛋,我才不相信你!”說著,他滿臉戾氣地轉向照臨,說道,“一會兒我幫你把那兩個看門的士兵引過來,你直接把他們和這個混蛋全都燒成碳得了!”
操作員:“你、你怎麼能這樣!我都冒著被毀掉工作的風險答應幫你了,你為什麼要趕儘殺絕?”
看守員冷笑了一聲:“你就這麼想留在這個地方繼續做洗腦師?”
“我有什麼辦法。”操作員臉色灰敗地說,“當初是實驗所資助我完成研究的,實驗所是我的債主。沒錢,就算出去了,我也還不起債……”
看守員:“……”
小照臨/司青玄:“……”
他們早猜到了這個操作員是個慫貨,沒想到他慫到這種地步。不敢離開實驗所,居然真的就隻是為了錢!
司青玄微微捂住了臉,他是真沒想到照臨的夢境裡有這麼多的奇葩。
最重要的是,夢境脫胎於現實。也就是說,這些奇葩在現實世界裡應該也是存在的。
“我才不管錢不錢的。”看守員陰著臉把手裡的毒素針對準了操作員,“要麼跟我們一起走,要麼我現在就殺了你。”
操作員的嘴唇顫了顫,滿頭冷汗自不必說,可是他的眼眶裡居然還隱隱閃起了淚花。
“我知道了。”他委屈地說道,“我做。我做還不行嗎。”
最後,陰差陽錯之下,看守員和操作員都被成功策反成了照臨這邊的人。
雖然過程比較曲折離奇……但這個結果,實在令人驚喜。
他們商量著要怎麼解決門外的幾個士兵,而不被人發現。
“那些士兵身上都裝了通訊設備,要把通訊器都摘下來才行。否則他們上報總部,我們第一步就打草驚蛇了。”看守員認真計劃道,“所以,我們出手必須快、準、狠……小臨,你的獄火能在一瞬間把他們燒成焦炭嗎?”
小照臨沉默了一陣。
司青玄知道,他不想殺人。
“你可以不用殺人。”司青玄蹲在小照臨身邊,建議道,“你隻需要把那些通訊器全都毀掉。”
小照臨點了點頭,照司青玄的話說了。
“可是我和這個慫貨加起來,估計沒法馬上搞定三個士兵。”看守員瞥了眼操作員,發現後者的表情跟哭喪似的,於是說話的語氣愈發地不客氣,“小臨,你好歹是個覺醒者,至少負責一個吧?”
小照臨:“那你把你的毒素針給我。”
看守員隨手把毒素針遞過去,然後又從兜裡掏出一支用了一半的來。然後,他就發現操作員像隻討食的狗似的,眼巴巴地看著他。
看守員:“你想乾嘛?”
操作員:“你那個……毒素針,還有嗎?”
看守員沒好氣地說:“沒有了。一會兒你就用牙咬人吧。拖住一個就好。等我們解決了另外兩個,就回過頭來幫你。”
操作員:“。”
分發完毒素針後,小照臨按照他們商量好的躺進了洗腦機器裡。看守員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手中的毒素針掩藏在袖中。
操作員清了清嗓子,然後按下了洗腦室大門的開關,對著外麵喊道:“快來人!出事了!”
幾個站在門外的士兵麵麵相覷,遲疑了幾秒後,邁步走進洗腦室。
“洗腦機器出問題了。”操作員一邊說話一邊流汗,演技倒是無可挑剔,他焦急地說道,“實驗體昏了過去,好像沒有呼吸了——”
實驗體有損傷是大事。
一路跟著照臨和看守員過來的那個士兵果然臉色大變,走上來就想把小照臨從機器裡抱出來。
男孩兒正緊閉著雙眼,人事不省,但好在軀體是軟的、溫熱的——
忽然,男孩兒睜開了眼,黑色的眼瞳裡滿是銳意。
耀眼的火光在空中炸開,伴隨著黑霧與煙塵,瞬間燎傷了士兵的眼睛。
隨後,他頸側忽然有股冰涼的刺痛感。
士兵馬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下意識地掏槍反擊,卻被人一腳踢在了膝蓋上,他半邊身體瞬間垮了下來,加上毒素在快速地發揮作用,隻瞬息間,他就知道自己沒有勝算了。
於是,他一手探上了自己胸口處的通訊器,卻被因其滾燙的溫度燒傷,痛呼了一聲。
通訊器……已經被融成一團廢鐵了!
幾秒後,士兵支撐不住,不甘地昏了過去。
另一邊,看守員也已經快速地解決了戰鬥。即使他手上隻有半針毒素,但他好歹練過一些基礎的格鬥技巧,能和士兵過上兩招。
十幾秒後,毒素針藥效發作。
看守員最終以下頦擦傷的代價撂倒了這個士兵。
好在傷口並不明顯,隨意修飾一下就能遮掩過去。
他微微喘著氣,把視線投向操作員的方向——卻發現操作員麵前已經倒了一個士兵了。
看守員微微挑眉。
隻見操作員手裡舉著一個鋼製的筆筒,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他剛才想去幫忙製服你來著,我就從背後給他來了一下。”
首先,操作員平時非常老實,剛才表現得也夠慫,士兵們一時無法確認他是否反叛。
其次,他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士兵們都被把他當做一個威脅,情急之下忽略了他,反倒使他一擊得手。
看著操作員臉上的笑容,看守員有些嫌棄地扭過頭去,忽然覺得下頦的傷口又痛了起來。
“趕緊走。”看守員說道,“我們要快點趕去隔離區。”
雖說已經決定了放出幾個實驗體來給實驗所製造混亂,趁機找到逃跑的機會,但放出所有實驗體明顯不現實。好在看守員的級彆夠高,掌握的情報也多,一路上,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已經挑好了幾個絕對重量級的“麻煩”去解放,就等著為實驗所打開這個潘多拉的魔盒。
他帶著操作員和小照臨,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了關押實驗體的隔離區裡。
“我需要去控製室裡更改指令,才能解放實驗體。”把小照臨關進牢門裡的時候,看守員湊近了他,低聲地說道,“你的牢門看起來是鎖著的,但實際上是開著的。等隔離區的警報響起來之後,你就趁亂馬上逃跑。”
說著,他又瞥了眼操作員:“你也給我留在這裡。”
“你一個人去?你打算怎麼做?”操作員拉了看守員一把,被他直接推開。
“他們都很喜歡喝咖啡。”看守員抬頭,燦爛的笑容裡有些深藏的、扭曲的東西,“我會在咖啡機裡加點料。”
隨後,牢門關上了。
操作員與小照臨麵麵相覷。
他們一個坐在了牢房的床上,一個蹲在牆角。蹲牆角的那個毫無疑問是操作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