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雖然出於人道主義將許夕抗上了車,卻不可能對這個劈腿前夫有多好的態度,草草將他丟在車後座上就不管了。
許夕閉著眼躺在那,好像很快就睡著了,隻是那烈酒後勁太大,燒的他滿臉通紅,胃裡也不舒服,不時皺著眉哼哼兩聲,聽上去有點可憐。
係統不由有點擔心,它聽說過度酗酒會導致酒精中毒,嚴重的話甚至會有生命危險,正想喊醒許夕問問他的情況,卻見對方一邊維持著醉的一塌糊塗、睡的人事不省的模樣,一邊小幅度的動了動手指,將自己的手機從羽絨服外套裡勾出來,悄悄藏進了後座上一個靠枕後麵。
係統:“…………”
我見過最長的路,就是我家宿主的套路。
沈暮住在九州花園,是T市一處中高檔住宅小區,環境清幽,安全性較高。因是獨居,沈暮當時買了一套一百二十多平的房子,夠自己住就行了,再大了反而顯得冷清。
將車停在地下車庫,沈暮下車繞到車後座,將許夕不怎麼溫柔的拍醒:“起來,到地方了。”
許夕反應遲鈍的“噢”了一聲,慢吞吞的蹭下車,剛走了一步,腿一軟,趴地上沒動靜了。
沈暮:“……”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抿緊嘴唇將許夕從地上拉起來,將他一隻胳膊架在肩上,半扶半扛的弄上樓,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房子戶型是三室兩廳,一間臥室是客房,沈暮直接將許夕丟在了客房床上,連羽絨服也沒給他脫,扔了床被子在他身上,保證凍不死就離開了。
沈暮關門出去以後,床上的被子動了動,許夕坐起來,自己把羽絨服脫了,又迅速縮了回去。
係統:“……你沒醉啊?”
“還行,”許夕閉著眼睛,“就是胃裡不大舒服。”
許夕初入娛樂圈時,沒有一絲背景和仰仗,所有資源都是靠自己爭取來的,這就少不了在酒場上和導演投資商打交道。有的人是欣賞許夕的外形和能力願意用他,但不懷好意想潛他的人也不在少數。時間長了,許夕就練出了一個本事,不管在席上被灌多少,不管身體有多難受,都能保證頭腦是清醒的。
很多人讚他天生海量,千杯不醉,可沒有人知道,他隻是不敢醉罷了。
許夕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胃,將自己縮成一團,慢慢睡著了。
——
第二天一早,沈暮從房間出來,見許夕已經在客廳裡了。看見沈暮,他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手裡抱著一塊疊的方方正正的布,看花紋像是床單。
“沈先生。”許夕一麵對沈暮就有些緊張似的,手指無意識的捏緊了床單,“昨天真的謝謝你。”
沈暮沒什麼表情的看他一眼:“不用。”
對方的冷淡讓許夕更加局促,他小聲說:“床單沾上了酒味,我回去洗乾淨再拿給您。”
“不用。”沈暮又重複了一遍,“我自己洗就行。”
他不想再因此和許夕有來往,許夕也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神色有點尷尬和難過,但還是聽話的將床單放在了沙發上。
“謝謝您。”他又說了一遍,“那我先走了。”
沈暮淡淡嗯了一聲,見對方默默走到門口,不知怎麼,突然加了一句:“那種地方,以後不要去了。”
剛說完他就後悔了。多說這句話做什麼?倒顯得他在關心對方似的!
許夕聞言眼睛果然亮了起來,唇角控製不住的抿出一點笑意:“嗯,不去了。我之前在麵包店打工的錢其實夠生活費,隻是馬上要放寒假了,學校要封校,宿舍不能繼續住,所以要攢錢租房子。尊典服務員夜班費挺高,我就去試了試。”
說完他好像意識到自己話太多,怕沈暮厭煩他似的,連忙閉了嘴:“我走了,沈先生再見。”
沈暮看著他開門離開,將沙發上的床單拿起來丟進了洗衣機。
平心而論,江檸的變化真的太大了。
兩年前的驕縱張揚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到一絲殘留的痕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曆經歲月磨礪的沉靜。他能在賣紅薯和麵包時對客人笑臉相迎,也能在遭受侮辱嘲諷之時沉著冷靜,甚至能保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聰明的全身而退。
他在巨大的變故下沒有一蹶不振,反而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起來。他收斂了所有壞脾氣,藏起了不再鋒利的爪牙,展現在人麵前的,幾乎是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聰敏柔和。
如果沈暮不是因為之前的事對江檸深懷芥蒂,他會覺得如今的江檸是個很值得交往的人,甚至會對對方身上的韌性感到佩服。
隻是……
沈暮皺了皺眉,不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久遠記憶,簡單為自己做了頓早飯,便穿戴整齊下樓上班了。
打開車門,一陣殘存的酒氣撲鼻而來。沈暮不能忍受地皺了皺眉,繞到後座,準備把車墊換下來清洗一遍。拿開後座上的靠枕時,一個白色手機露了出來。
沈暮:“……”
這手機是誰的,簡直不言而喻。
沈暮之前不讓許夕替他洗床單,就是為了避免再和對方有來往,可現在卻在車上發現了對方落下的手機……
沈暮幾乎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的。
不過想想昨晚對方那副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樣,應該確實是不小心落下的吧……
沈暮無奈的歎了口氣,認命的將手機放進口袋,發動了車子。
——
下午上完課,沈暮叫住江檸:“跟我來一趟休息室。”
大學裡很多教授都是上完課就走,所以很少設辦公室,隻是在教室旁邊設有教師休息室,供教授課前或課後休息,普通學生不得進入。
許夕有些受寵若驚似的,連忙拿著書包跟著進了休息室,沈暮將手機掏出來遞給他:“你的吧?昨天落車上了。”
許夕一臉驚訝,連忙雙手接過來:“謝謝沈……教授,我沒注意落您那兒了,給您添麻煩了!”
沈暮看他一眼。昨天先生,今天教授,分的倒清。
許夕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看沈暮,感覺對方的臉色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冰冷了,於是鼓起勇氣道:“沈教授,我能請教您一個題目嗎?隻耽誤您一點點時間!”
他的眼神誠懇,語氣真摯,表現出的完全就是一個學生對知識的渴求欲。沈暮身為一名職業感強烈的人民教師,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好道:“拿來我看看。”
許夕眼中頓時迸發出欣喜,連忙從書包裡拿出練習冊,翻到自己不懂的那頁給沈暮看。
沈暮隻大略看了一眼,就思路清晰的把題目給許夕講明白了。許夕眼裡滿滿都是崇拜和感激,連連道謝:“我明白了,謝謝沈教授!”
吊兒郎當、不學無術的少爺突然變成一心向學的優秀學生,沈暮頗有點不能適應,避開對方過分熱烈的目光,道:“沒有其他的問題的話,我先走了。”
“您稍等一下,”許夕忙道,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包裝細致的紙盒,滿懷期待地遞給沈暮,“昨天的事,真的謝謝您。我做了點糕點,想給您嘗嘗……”
沈暮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不用。”
“這是我跟麵包店的師傅學了以後自己做的,放的糖很少,不膩!”許夕咬了咬唇,“您收下吧……”
沈暮還想拒絕,卻見對方一雙黑眼睛緊張的盯著他,神情有些可憐和懇求,好像再得到一次拒絕,就會委屈的哭出來似的。
那個“不”字在嗓子口徘徊許久硬是說不出來,沈暮沉默片刻,伸手接過了紙盒:“謝謝。”
許夕笑了起來,眼睛亮亮的,滿臉的歡欣。他拿起書包,向沈暮鞠了一躬,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沈暮拆開紙盒,隻見裡麵是幾塊烤的金黃酥軟的奶香麵包,上麵撒著黑色的芝麻,香味很濃,咬一口鬆軟無比,雖不是很甜,口感卻意外的不錯。
沈暮兩口吃進一個麵包,想,沒想到以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如今也會做糕點了。
……而且還挺好吃。
他看了看紙盒,兩口把剩下的麵包也吞進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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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終於漲到-50的好感度,許夕樂了:“沒想到那句老話是真的,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連沈暮這種看起來無欲無求的冰山男人也不能脫俗啊。”
看在自己的廚藝終於派上用場了。
今天放學,許夕沒去賣地瓜也沒去麵包店打工,而是撥了之前存下的一個號碼:“您好,是方先生嗎?我在網上看到了您發布的租房信息,想和您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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