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寒定定望著他,眸底情緒暗湧,突然大步上前,死死把他抱進懷裡。
這一刻,他心中生出巨大的滿足,好像一個漂泊流浪、疲憊不堪的旅人終於尋到了歸處,在身心都已凍僵之時,終於靠近了溫暖的火源。
雲渺把他忘了,卻又依然記得。
隻這一點,便讓謝雲寒死而無憾了。
“謝、謝公子……”許夕有些局促的推了推他,似乎不習慣他的擁抱。謝雲寒不喜歡這個稱呼,對方最常喚他的是“木頭”,他以前隻覺得無奈,現在卻做夢都想再聽一次。
不過沒關係,他可以等,也一定會找到辦法,讓對方重新想起一切。
他輕輕放開許夕,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訴說著不舍,都在瘋狂叫囂著去抱他,去吻他,去用觸碰來確認他的存在。可他不能,隻能強行逼迫自己暫時忍耐。
“謝公子,那你早點休息吧。”許夕說,“我不打擾你了。”
謝雲寒攔住他,用口型問:“你去找蕭允?”
“我去給他送點吃的。”
“送完就出來。”謝雲寒一字一頓,“不、許、和、他、睡。”
許夕:“……”
——
許夕端著麵餅和粥,敲了敲門,沒人理會,用力推門,門從裡麵反鎖了。
“蕭允,”許夕貼著門板,“開開門,吃點東西吧。”
沒人答應。
“少爺,”許夕換了稱呼,語氣卑微,“行行好,讓小的進去吧?”
依舊沒有動靜。
許夕變了語氣,拖拉著腔道:“你真不吃啊?那算了,你休息吧。我去找謝公子了……”
門板“呼啦”一聲大力打開,蕭允一把把他拖進去,表情活像一頭惡狼,猙獰吼:“你敢!!”
“慢點慢點,粥灑了!”許夕忙道,把飯食小心地擱在桌子上。
“你還來我這做什麼?啊?”蕭允衝他吼,“你去找你的老相好啊!你去啊!!”
他一邊吼著讓許夕去,一邊卻把許夕的手臂攥的死緊,一副“你敢真去我就把你咬死”的架勢。
“不是老相好,”許夕調度了一個真摯的眼神,“謝公子說是我的家人,我猜我們或許是兄弟之類的。”
蕭允狠狠冷笑了一聲,隻給了倆字兒:“扯淡。”
許夕:“……”
孩子聰明了,不好糊弄了啊。
蕭允見他沒走的意思,於是狠狠哼了一聲,甩開許夕的袖子,走到一旁的板凳上坐下,翹起二郎腿,翻了一個能飛上天際的白眼:“沒想到您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雲渺宮主,真是失敬失敬。讓您伺候我這麼久,委屈您了吧?”
許夕識時務的閉緊嘴巴,低眉順目地站在一邊,挨訓似的聽。
“聽說雲宮主座下美男無數,不知我能排在第幾位?十幾?二十幾?還是三十幾?!”他越說臉越青,恨的幾乎把桌子掰下一個角來,“阿雲,你可真是總能帶給我驚喜!”
許夕默默反思,覺得自己確實是個大坑貨,隻能說:“對不起。”
蕭河豚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突然泄氣了。
“對不起有什麼用?”蕭允自嘲道,“誰讓我偏偏……偏偏就栽在你手裡了?”
沒辦法,他蕭允就是看上這個人了。
這人再混蛋,再花心,再風流,他蕭三就是瞎了眼的看上了,還能怎麼辦!?
要他放手,不可能。但要他和彆人共享?更不可能!!
蕭允突然平心靜氣的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和那個姓謝的回魔界?”
許夕:“……還沒想好。”
“沒關係,你如果想回家去看看,我也能理解。”蕭允甚至笑了一下,隻不過那笑裡怎麼看都帶著一股殺氣,“隻是你回去的話,要把我一起帶上。”
許夕終於知道蕭允為何一反常態了。
敢情這位祖宗是打算親自去把他的“後宮”拆了!
現在魔界不同往日,已被謝雲寒一手掌控,他回去就再也彆想出來,更彆說再帶上這位能攪破天的少爺!
絕對死都不能回去!
心裡下定主意,許夕麵上卻誠懇道:“當然。”
蕭允這才略微滿意的哼了一聲。
“那你先吃飯,”許夕說,“我……”
“你乾什麼去?”蕭允聞言,臉色立刻又變了,厲聲道,“難不成你要去找那個姓謝的睡覺!?”
“我自己睡,”許夕心力交瘁,差點舉手投降,“我自己睡!”
蕭允狠狠剜他一眼。他當然想把許夕留在這裡,但都是男人,他知道姓謝的絕對也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隻能暫退一步,日後再想辦法收拾阿雲這些野男人。
一想到他堂堂蕭家少主,竟然淪落到要去後宮爭寵,蕭允一時悲憤不已,再度炸成一隻河豚,怒氣衝衝的把許夕趕了出去,抓起一隻涼透的麵餅,泄憤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
——
一晚上過去,不知有幾人能睡著。第二天許夕起來,一推門,便見謝雲寒倚在門外的牆上,不知道等了他多久。
“謝公子,你怎麼在這?”
謝雲寒看著他,說:“等你睡醒。”
他沒再做口型,終於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太久沒用嗓子,男人的聲音還有些低沉凝澀,卻並不難聽,能想象出原本那副低醇帶著磁性的好音色。許夕驚喜的笑了:“那藥你用了?能說話了?”
“嗯。”謝雲寒點頭,喚他,“雲渺。”
許夕下意識地:“嗯?”
“你以前說過,想聽我喚你的名字。”謝雲寒慢慢說,又把那兩個字重複了一遍,莫名給人一種珍視的感覺,仿佛這個名字被他藏在心底,在無人的時候已默默喚了千萬遍,“雲、渺。”
許夕心尖輕顫,突然不敢直視男人的眼神,於是掩飾般的斂目笑了一下:“很好聽。你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謝雲寒也輕輕揚了揚唇角,不說話,隻看著他。
“——大早上就在院子裡眉來眼去,害不害臊啊!?!”
一道響亮的、帶著火|藥味的聲音突然炸起,將這一片旖旎的粉色氛圍轟了個一乾二淨。蕭允“砰”的一聲大力甩上門,呲著白牙衝許夕露出一個陰森森的微笑。
許夕突然有點胃疼,終於嘗到了造孽的苦果,以去廚房幫大娘準備早飯為借口,腳底抹油溜了。
剩下兩個男人兩看生厭,充滿憎惡的剜了對方一眼,各自冷著臉走了。
——
許夕當時一時心軟,沒趁早開溜,現在整天被兩個男人虎視眈眈地盯著,想溜都沒門了。本來就捉急的不得了,可老天仿佛看他不夠心塞,竟然又給他整了一個!
在謝雲寒到後的第二天,敖爍追來了。
那天下午,老大爺出去遛彎,回來的時候笑嗬嗬地喊:“老婆子快出來,咱家又來客人嘍!看來咱們莊子是出名了,這麼多年輕人過來耍喲!”
敖爍一眼看見許夕,雙眼瞬間亮了,一陣風似的衝過去就把他死死抱住了,貼著他的耳朵激動萬分地連喊了四五聲“渺渺”。然而還沒來得及說其他,左右兩股厲風分頭衝他殺氣騰騰的襲來,敖爍隻得暫退一步,這才看見謝雲寒,一張俊臉立刻扭曲了:
“姓謝的,怎麼又是你!!”
再看見蕭允,神色不善道:“你又是哪個!?”
“我還想問你是哪個呢,抱什麼抱!?”彆看敖爍是隻獸,蕭三少爺吼起來氣勢絲毫不比人家弱,腦門上青筋都蹦出來了,咬牙切齒質問許夕,“這又是你的哪個野男人?啊!?!”
“什麼叫野男人!?!”敖爍炸了,立刻咆哮回去,“渺渺是本王冊立的王後,是本王的人!!你個小兔崽子是哪根蔥!?”
“狗屁的王後,神經病吧你!”蕭允徹底火了,少爺的教養丟的一乾二淨,“阿雲是我未過門的媳婦!!”
敖爍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還待再吼,突然聽見謝雲寒在一旁冷笑一聲,充滿嘲諷地進行了無差彆攻擊:“癡人說夢。”
敖爍一怒,突然意識到不對:“你能說話了?”他上下打量了謝雲寒一遭,突然在他腰間看見一個熟悉的香囊,霎時如遭雷擊,劈手就要去奪,“渺渺的香囊怎麼在你這!?給我!”
謝雲寒攔下他的手,神色狠戾,低低擠出兩個字:“找死!”
兩人兩句話就談崩了,再度打成一團,旁邊蕭允還在許夕耳邊喋喋不休:“你還沒交代呢,這個野男人又是誰?啊!?”
許夕:“……”
讓我死吧!!!
他深吸一口氣:“待會和你解釋。”然後甩手放出一道氣波將越打越激烈的兩人分開,喝了一聲:“彆打了!在這打房子還要不要了!?”
聽見他出聲,謝雲寒和敖爍才勉強住手,各自遠遠落在一邊。
老兩口在一邊旁觀了全程,老大爺有點懵的問老伴:“這幾個娃,好像有感情糾紛?”
“是啊。”老婦人嘖嘖道,“聽起來還是四角戀呢!”
老大爺更懵了:“可他們都是男娃啊!”
“哎呀,年輕人的世界,我們不懂嘛。”老婦人說,“不過還是得勸勸,這麼精神的幾個大小夥子,打壞了可咋整?”
“有什麼話咱好好說,彆傷了和氣!”老婦人拄著拐,慈眉善目的走過去,“來,都去屋裡坐,老婆子給你們沏點茶,邊喝邊聊!”
老婦人態度親善,像對自己的孩子說話,幾人火氣再大,也不好意思衝一個老人家發,於是僵持片刻後,暫且聽了老婦人的話,進了屋。
隻是一人一個凳子離的遠遠的,嘴角掛著冷笑誰也不看誰,空氣安靜冰冷的活像進了太平間。
許夕硬著頭皮坐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
老兩口並肩坐在炕上,笑眯眯的看著幾個年輕小夥子,很樂意當一回感情調解員。老婦人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的開口了:
“聽你們的意思,是三個娃都中意一個娃嘛。依老婆子的經驗啊,感情這種事,勉強不得的!你們自己吵來吵去,打來打去,那都沒用嘛,要聽娃自己的意思!”
她笑嗬嗬的衝許夕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來,娃,你自己說,這三個娃,你最中意哪個?”
話音剛落,三個男人不約而同的轉頭,目光探照燈一般緊緊盯在了許夕臉上。
許夕:“…………”
大娘,我求您憋說了!
這是道送命題啊!!!
作者有話要說:夕夕:被生活扼住喉嚨.jpg:,,,,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