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抱抱廠督(1 / 2)

這些年來若還有什麼遺憾,就是再也沒見到當初那?個蠢丫頭。

那?時他受至親之人蒙騙坑害入宮,心中的仇恨,身體的恥辱,旁人的欺淩輕**得?他想往上爬的決心前所未有地暴漲。

他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可以決定自己往後的路走成什麼樣?。這輩子要做就要做人上人。

好?在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唯有這一條性命,讓他隻能撞破南牆,孤注一擲,否則身後就是屍山血海在等著他。

所以他沒有閒情逸致去找那?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丫頭。

他與趙熠不同,他並不是感恩圖報之人,也不容許自己有任何牽絆和?惦念。

更?何況,旁人對?他的好?,於他而?言,就是一場可有可無的笑話,毫無價值。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隻是有時候覺得?紫禁城太大太空了?,金黃的琉璃頂一眼望不到邊,紅牆高聳,寒風瑟瑟,樹葉蕭蕭。

一閉上眼睛,身側總是一片晦暗,所有的勾心鬥角、冷血無情如同畫卷般在腦海中展開,他無法逃避,隻能迎著風刀霜刃邁步向?前,用最從容的姿態。

唯有一點,偶爾腦海中仍是會?出現那?張過目難忘的臉,仿佛在那?片無儘的晦暗中開了?一道豁口,照進了?一點點光亮。

她見到了?他此生最卑賤的時刻,他倒在地上就像垂死的蒼蠅落在爛泥上,一刀子下?去,這輩子連人都算不上。

他落入黑暗的沼澤,滿身的臟汙連他自己都惡心,可她沒有像見鬼一樣?逃走,也不像旁人那?邊冷眼旁觀,一張土黃土黃的臉可憐巴巴地湊上來。

“漂亮哥哥……吃饃饃……”

耳邊呢喃聲響起,梁寒的思緒被猛然拉了?回來。

抬手一揮,金鉤旁的紅燭倏然竄起一株火苗,昏黃的燈光如流水般流瀉下?來,鋪滿了?整個地麵?。

他心中一旦生疑,這疑惑便會?無限蔓延擴發?,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把事情弄清楚。

指尖一緊,已經按捺不住地掐上了?她的腰,半點沒留情。

見喜整個人被掐得?虎軀一震,哼哼唧唧地從夢裡醒了?過來。

她夢見小時候見

到的那?個漂亮哥哥了?。

這麼好?看的小哥哥被人送進宮當太監了?,他看上去好?疼,疼得?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身上的汗把衣裳都浸濕了?。

她正抬起手,往裡他嘴裡塞饃饃的時候,腰間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竟是被身邊的老祖宗給掐醒了?。

“方才夢到什麼了??”耳邊涼涼地響起他的嗓音。

她困得?眼皮子都掀不開,這聲音光進去了?耳朵,卻沒過腦子,裡頭昏昏沉沉一團漿糊,完全沒法子思考問題。

“漂亮哥哥是誰?”

方才的問題還未聽到答案,他便已經迫不及待往下?問。

這話一落,她驟然清醒了?許多,忙嚇得?睜開眼睛,迎著他的目光。

屋裡不知何時亮起了?燈燭,刺目的光線照得?她眼眶陰陰地疼,淚珠子在眼裡打轉。

“沒,沒誰。”

她嘴唇顫顫地動著,腦中飛速地旋轉。

難不成方才夢到漂亮哥哥時忍不住喊了?出來,被廠督聽到了??

廠督這人極其小心眼,衙門口那?侍衛口出狂言,當天就被他剝了?皮挖了?眼,而?顧大人除了?那?晚將她送來,兩人再無半點交集,他也日日掛在嘴邊道。

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小時候瞧上了?一個漂亮哥哥,到如今都念念不忘,那?不就是坊間傳的給自家相公戴綠帽麼!廠督怎會?放過她。

梁寒拳頭攥得?緊,直直逼視著她的眼睛,“咱家問你,方才夢裡喊的那?個漂亮哥哥,是誰?”

腰間軟肉上的淤青還未消退,這一下?又險些掐斷她半條腰。

見喜被他的眼神逼得?無路可退,眼前忽然一亮,扯出一個笑來,“漂亮哥哥就是您啊,您忘了?,先前我頭一回見您便糊裡糊塗衝撞了?上去,我就這麼喊您啦。”

他眉頭皺起,有些不耐煩:“撒謊。”

她嚇得?雙目瞪圓,咬了?咬嘴唇打算繼續往下?編的時候,他勾唇冷冷一笑,盯著她道:“知道你家廠督是做什麼的嗎?”

見喜麵?色煞白,心頭狂跳。

沒等她回答,他直接冷聲警告:“緝拿臣民,嚴刑逼供,這世上沒有查不出的案子,也沒有咱家撬不開的嘴,你心裡掂量仔細了?。

或許是睡夢中透露了?太多,他顯然不信她方才的鬼話。

他的臉離得?極近,分明那?樣?好?看,可為?什麼出的話這樣?駭人。

她心中一片恐懼,仿佛落入無邊無際的寒潭之中,渾身發?冷,伸手掙紮卻抓不到一根浮木,有種絕望自四肢百骸湧上心頭。

廠督一向?目光銳利,世事洞明,以往讓她胡攪蠻纏還能收場,可是這一次恐怕沒法子蒙混過去了?。

夢話的時候被當場抓包,他若不耐煩,真的能殺了?她。

沉吟半晌,她紅著眼睛,顫顫地了?實話:“漂亮哥哥……是我剛進宮的時候遇上的一個小公公,隻見過一次。”

她不知道該什麼,她隻記得?這麼一點,也真的隻有這一點。

可是廠督會?信她嗎?

冰涼的手指握住她下?頜,她一身寒毛直豎,根本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後來呢?”他接著問。

“不知道,或許死了?吧。”

她鬆開咬死的下?唇,咽了?咽道,“那?時候我在紅杏苑,離蠶室很近,我乾完活總喜歡在宮裡四處跑,沒見過世麵?,處處好?奇,然後就遇上他了?。宮監疼成那?樣?容易活不成,我見他冷,便過去給他兩個饃饃墊肚子,後來就再也沒見到。離了?紅杏苑,姑姑又帶著我去伺候伍太妃,可沒兩個月伍太妃就死了?,我便去了?過去賢妃娘娘住的宮殿……”

漸漸地她得?多了?,勾起了?一些傷心的回憶,忘了?身側的人也沉默許久沒有接話。

廠督一定生氣?了?,謊不行,實話也不行。

她擦了?眼淚,趕忙將手舉在他麵?前發?誓:“廠督,小時候的事兒見喜早就忘了?,什麼漂亮哥哥的,見喜眼裡心裡隻有廠督,您得?信我呀!”

他深深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了?先前的猙獰,可這樣?的平靜依舊讓人恐懼。

她睡夢中出那?話時,他已經猜到了?大半。

可這事兒仿佛隻有她親口承認,才能將他心中的疑竇全然解開。

話到這份上,再問小時候和?如今模樣?為?何不像已經沒有多大意思。

她也過幼時過得?不好?

,和?路邊的野狗搶過飯吃,能活著已是天恩,受了?那?麼多的磋磨還能出落成什麼樣?呢?

過去於他而?言,就像是結痂的傷口再狠狠撕開,裡頭是陳瘡爛屙,血肉模糊,若真要伸手去探,勢必會?弄得?滿身鮮血淋漓。

他閉上眼彆過臉去,強忍著不再去想,可這種錐心蝕骨的滋味一寸寸地侵蝕這他的神經,全身恍若經脈逆流,原本冰涼的手腳更?是沒了?一點溫度。

見喜也覺得?不大對?勁,以往她靠在他身邊的時候,還是能焐熱一點的,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被褥中滴水成冰。

她隱隱感覺他有些不好?,額頭青筋暴起,兩頰滲出一層薄汗,在橘黃的燭光下?像透明的琉璃冰晶,好?像指尖一點就能破碎。

或許就像上一回那?樣?,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要把她活活掐死了??

可是他閉著眼,看不到上回那?樣?令人害怕的猩紅色,身上的戾氣?散去好?幾分。

他那?隻手仍舊在她後背安撫,被珍珠壓痛的背脊早已麻木,隻剩下?無邊的冰冷,好?像簷下?落了?一塊雪,冷不丁地從領口灌進了?後腰。

她心裡害怕極了?,可是還是忍不住抬手去替他拭去額頭的冷汗,“廠督,您是不是不舒服?”

她一邊問,手掌一邊在他手臂上來回搓,哪怕給他帶上一點熱氣?也是好?的。

“你跟我話啊!要不要讓福順去請個太醫過來看看,您這究竟是個什麼症狀,您不話,我心裡沒主意啊,我害怕……您不話,我就出去找人了??”

這場麵?經曆一次就能嚇沒了?三魂,如今再見一次怕是連七魄也跟著沒了?。

實話她有點想跑,心裡權衡著,趁著廠督還沒發?作,她是不是得?趕緊溜出去,讓福順和?懷安進來伺候。

他們跟了?廠督許久,一定比她要了?解廠督的身子。

何況……她略略側過頭去看他擱在她身上的手臂,似乎沒有用太大的手勁兒,她用些蠻力?還是能掙開的。

“廠督,您不話我就真走了??”

她實在氣?死了?自己,怎麼這時候還在猶豫著。

若是廠督因為?漂亮哥

哥的事要宰了?她,此時回永寧宮還能找姑姑和?賢妃娘娘救命。

分明是個好?機會?,可她就是抬不開步子,掙不開手。

或許是她身上太過熱騰,嘴巴又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喋喋不休,他好?像慢慢從某種桎梏中慢慢掙脫出來。

手裡有一把劍,他發?狂地舞動,終於將眼前的黑暗破開一條裂縫。

良久,他在她的嗚咽聲中緩緩睜開眼。

柔和?的光線落在身側的小臉上,像是鍍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他垂眸注視著她的麵?孔,靜靜看了?好?一會?。

一張臉纖巧極了?,臉頰帶點嬰兒肥,眉毛纖細,眼睫翹長,鼻子玲瓏秀氣?,嘴唇是粉嫩剔透的花瓣色.整個人軟乎乎的,像隻貓兒。

他長籲了?口氣?,望著她,“小時候遇到的人,隻有一麵?之緣,能記上十年?”

聽到他胸口平靜下?來,見喜心裡又一咯噔,緊張地抬起頭,惶惶道:“廠督你好?了??這症狀是不是隔三差五就要發?作,您看過太醫麼?”

她淨扯彆的,不願意正麵?回答。

是不敢,還是壓根不在乎?

梁寒目光泛起沉色,淡淡道:“湯藥隻能抑製,無法根治。”

見喜欲哭無淚。

眼珠子一轉,她又想到個法子:“要不我給您念《金剛薩埵心咒》吧,您聽了?心裡能安定下?來,就算是做了?錯事,菩薩也會?原諒您的,嗎奴巴那?呀班喳薩埵低羅巴……”

“閉嘴。”他皺眉,太陽穴突突地疼。

見喜趕緊乖乖噤聲。

他反複摩挲著她的臉頰,沉吟良久,緩緩開口:“若是有人讓廠督不高興,這症狀一輩子好?不成。”

啊這……

這分明是在逼問她啊。

她怔了?怔,嘴角扯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那?我,一輩子讓您高興,成不成?”

……

一夜的暴風驟雨過去,撿回小命的見喜又是一條好?漢。

除夕夜,各地藩王、使節、大晉群臣,以及後宮得?臉的娘娘們都去了?保和?殿的大宴,給各宮的宮女太監們留足了?忙裡偷閒的時光。

秋晴姑姑也跟著賢妃去了?保和?殿,永寧宮眾人皆像破籠而?出的鳥雀,心裡頭鬆快得?翻

了?天。

“今兒宮門不下?鑰,咱們偷偷去乾清門廣場看鼇山燈吧!”

綠竹興致衝衝地提議道:“那?大宴少?得?到亥時,我聽席間還有外邦的美人獻舞,娘娘一時半會?回不來的。”

妙藕遲疑了?一下?,皺著眉涼颼颼道:“昨兒我就聽延禧宮的芳蕪要去,隻是乾清門離咱們挺遠的,又靠著保和?殿,就這麼過去合適麼?”

青浦道:“那?……去寧壽宮花園看?”

妙藕搖頭道:“那?多沒意思,何況還是李昭儀的宮殿,她身邊的人個個都瞧不上咱們永寧宮,到時候看燈的看燈,鬥嘴的鬥嘴,心裡能爽快麼?”

綠竹白了?她一眼,想了?想道:“凝祺門,奉先門都有,還比乾清門近一些。”

妙藕又道:“我和?青浦去太醫院的時候早就瞧過了?,哪及得?上乾清門的壯觀!”

眾人氣?得?直瞪眼,“這也不行,那?也不去,乾脆各走各的好?了?!”

妙蕊早就看她不順眼,拉著見喜和?綠竹到一旁道:“咱們去乾清門,彆管他們!隻要戌時之前回來,不耽誤娘娘夜間安置就好?。”

見喜跟著點了?點頭。

今日廠督也在保和?殿招待藩王和?外使,以他如今司禮監掌印的身份,大約得?等到眾人皆散去方能離開。到時候少?也得?子時了?,不知還能不能去成提督府。

見喜歪著頭想,實在不行就在頤華殿多待一晚,明日再出宮去便是,橫豎在賢妃那?已經告了?假,省的大半夜再折騰。

一年之中難得?的好?日子,闔宮同慶。

紫禁城各處宮門管製沒有往常那?般嚴格,連皇帝都默許宮人可四處觀燈,隻要不是去不該去的地方,值守都還算是鬆泛。

除夕夜的宮道上張燈結彩,無需提著宮燈也能將路麵?照得?亮眼,偶爾來來去去幾個宮女太監,笑笑,不是往保和?殿去的,便是好?奇去看鼇山燈的。

“蘇錦姐姐,您也彆氣?了?,皇後娘娘的脾氣?您還不知道麼?”

“是啊姑姑,這幾日太後病中不見外人,陛下?又不來坤寧宮,心裡難免不爽快。”

……

夾道上一行三五人,其

中一個著蓮青色金絲繡花宮裝的女子走在最前頭,正是坤寧宮的蘇錦。

皇後大宴的冠服早前就已經催著尚衣間改了?十來回,直到皇後點頭滿意,這才定了?下?來。

可今兒晌午再試禮服之時,皇後又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又是嫌衣裳上的龍鳳祥雲紋不夠精致,又是嫌雙鳳翊龍冠上的翡翠過重,為?此將坤寧宮上下?通通罰了?一遍。

跟在她身邊的蘇錦自是首當其衝,生生受了?這窩囊氣?。

這次除夕大宴,皇後沒要蘇錦跟著伺候,反倒挑了?兩個二等宮女一同去保和?殿,如此更?是讓蘇錦臉上掛不住了?。

不過,坤寧宮的下?人仍是以她馬首是瞻的多,幾人一道出來看燈,也算是讓蘇錦消消氣?,放鬆一下?心情。

蘇錦身邊的雲雀道:“今兒除夕,大夥都彆板著臉了?,大過年的高高興興多好?。興許今日宴席上娘娘見了?陛下?,這氣?兒也就消了?。”

年前,宮中各大廣場空地上皆築起百尺高的鼇山燈,尤其是乾清門廣場的燈塔更?是代表著天家威儀。

雙龍銜珠燈趕在祭灶之前便已完工,遠遠望去仿佛瓊樓玉宇平地起,金玉滿堂,龍騰虎躍,華彩輝煌,壯觀至極。璀璨耀眼的燈火從巨龍的身體裡中掙脫出來,將整個紫禁城籠罩在濃濃的春節氣?氛之中。

頭頂衝天的巨龍在燈柱上盤旋,人站在下?麵?渺小如塵埃,多少?鬨心的事兒在這鼇山燈前都被震碎了?個乾淨,脫口而?出的隻有歡笑聲和?驚歎聲。

“妙蕊姐姐,你有什麼新年願望麼?”

燈塔的光芒灑在少?女清麗的容顏,在那?雙水葡萄似的眼眸中點綴起星河萬千。

妙蕊扭過頭來看她,笑了?笑,“沒旁的,我就盼著娘娘給陛下?生個小皇子,到時候咱們永寧宮可就熱鬨了?。你呢,有什麼心願麼?”

見喜眨了?眨眼睛笑,對?她而?言,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從承恩寺到永寧宮,再從永寧宮到頤華殿,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

她雙手合十,對?著鼇山燈上騎著青獅的菩薩,壓低了?聲兒道:“菩薩保佑,明年督主的脾氣?好?一些,待見喜

也更?好?一些,千萬彆再要死要活地折磨我啦!”

這話默默念完,又覺得?不夠,既然都是許願了?,還藏著掖著做什麼!大大方方地許嘛。

她趁著菩薩還在聽,趕忙接著道:“方才還沒完,最好?廠督能給見喜好?多好?多的賞賜,綾羅綢緞,珍珠翡翠,什麼都行!”

妙蕊瞧著她搖頭晃腦的模樣?,忍不住抿著唇笑。

“妙蕊,你瞧那?邊的荷花座!”

沒等見喜許完願,那?頭綠竹瞧見了?個新奇玩意,趕忙拉著妙蕊繞到一旁去了?。

恰好?此刻,蘇錦一行人也進到了?乾清門廣場,雲雀眼尖,一眼便瞧見了?菩薩燈下?神神道道的小丫頭。

她在一旁輕輕扯了?扯蘇錦的衣袖,示意她往前邊瞧,“那?不是咱們在惜薪司衙門遇見的臭丫頭麼!今日竟也往這偷懶來了?。”

蘇錦目光一橫,一個銳利的眼風掃過去。

果然是她。

蘇錦咬了?咬牙,想自己堂堂坤寧宮的掌事宮女,哪個宮人不敬她三分?

可笑的是,先前竟因這臭丫頭在惜薪司吃了?癟,回頭還被那?小皇後使性傍氣?地指責一通,罰了?半年的俸祿,她這口氣?早就咽不下?去了?。

見喜許完願睜眼,瞧見一個麵?生的宮娥急匆匆地走到跟前來,“你是永寧宮的?”

那?人開門見山,似有什麼要緊事。

見喜點了?點頭是,那?宮娥又道:“你們賢妃娘娘在宴席上飲了?酒,這會?子身子不適,在禦花園吹風呢,秋晴姑姑到處找不見人,你趕緊跟著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