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夫人您胡了(1 / 2)

難得清陽濯靈,風恬日暖的?日子。

妃梧領著手?底下兩個手?腳伶俐的?丫頭過來,替見喜梳妝更衣。

“夫人的?臉型梳元寶髻好看。”

“發髻中?間用花盆簪子便好,不能喧賓奪主了?去。”

“裙裳已經夠華麗,再用多餘的?顏色反倒贅餘。”

……

三人在一旁有商有量,係帶一鬆,見喜梳了?十年的?雙螺就這麼毫不留情地散開來。

她向?來是個俗人,對簪花首飾沒什?麼研究,隻恨不得發髻上珠環翠繞,花開滿園,越多越好。

妝奩裡五花八門的?首飾隻能看不能用,實在可惜,見喜心裡癢得緊。

可等?到敦敦實實的?元寶髻盤上頭頂,點翠花盆鈿花一上陣,那顆珍珠瞬間將人的?視線吸引在一處,雙耳再垂下一對金累絲燈籠耳墜,細眉添黛,唇上點朱,見喜對著鏡子,整個人看呆了?。

比起往日的?素麵朝天,略施粉黛之後果真變得很不一樣。

妃梧有些驚喜地笑?了?笑?:“督主眼光真是不錯,給夫人挑的?胭脂和首飾靡麗卻又不失俏皮,果真適合的?才是最好的?。”

見喜聽著心裡一樂,原來是廠督親自挑的?首飾呀,算他有良心。

不過那也是她日日暖床該得的?,靠自己?的?辛勤勞動獲得報酬,又有什?麼不合適呢?

石榴紅的?上襖配上流光溢彩的?月華裙,如同雲銷雨霽時天空雲霞漫卷,原地打個旋兒,斑斕的?裙擺便像是滿地繁花綻開,發髻上的?鈿花此時也格外應景。

一身裝扮該繁複時繁複,該從簡時從簡,沒有一樣搶風頭,卻皆映襯出了?鏡中?人的?嬌俏可人。

穿上一雙金線繡花鞋,見喜的?小?心臟都?雀躍起來,剛出籠的?雀兒一般奔向?了?院子。

先?前在屋內養傷,隻能倚在窗前眼巴巴地往外頭瞧,沒想到出了?屋門的?天空如此湛藍,曲折的?廊廡一眼望不到儘頭。放眼望去疊石成山,青鬆頎秀,即便是冬天也不見半點荒涼之色,細聽還有汩汩流水之聲。

融融天光之下,庭前的?桃樹似乎也要開花了?。

梁寒從院門外進來,

便瞧見這鮮衣亮眼的?人兒在樹底下蹦躂轉圈,跟昨兒在床上喊腰疼的?仿佛不是同一人。

他素來愛好張揚的?顏色,這麼看來應當沒有出錯。

見他來,見喜噠噠地跑過去,“廠督,這一身好不好看?”

他略略勾唇沒有說話,抬手?扔給她一個鼓鼓囊囊的?蓮紋荷包,她忙不迭地打開,裡頭是一摞亮閃閃的?小?金錠子,登時笑?開了?顏。

“謝謝廠督!我去給您輸錢啦,輸光了?可要像您說的?那樣,您還得賞我一百兩,大丈夫一言九鼎,可不能賴賬啊。”

她常常如此,說起話來嘴上沒個把門。

“大丈夫”三個字一落下,梁寒靜靜地審視著她,眸中?似浮出一層異色,卻不過轉瞬即逝。

身後的?侍從長棟也是太監,聽到這樣的?詞兒自比旁人多幾分敏感,尤其是在督主跟前,他暗暗捏了?把汗。

長棟想到宿在遼東一間驛館的?那一回,聽到樓下幾個山匪模樣的?粗漢把酒言歡,說起葷話來毫不忌諱。

旁人聽來倒是無妨,頂多是汙了?耳朵,可這話落入太監耳中?就是紮心窩子的?事情。

桌子一拍,手?中?的?粗瓷懸於半空裂成碎片,信手?一揮下去,滿堂的?聲音戛然而止,鮮血濺了?一地,往後再想說話隻能等?來世?投胎為人了?。

思?及此,長棟餘光往梁寒麵上一瞥,幸而未見慍氣,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馬車早已套好,在東門口等?著,見喜輕快地丟下一句“我去啦”,提著裙角便跨步出了?門,同妃梧一道上了?馬車。

聽著轆轆聲漸行漸遠,長棟麵上有些擔憂,轉向?梁寒道:“咱們守在滄州的?人在西山外的?破廟遭了?埋伏,恐已經打草驚蛇,您在宮中?又為夫人得罪了?皇後和魏國公,今日夫人出門會不會……”

梁寒盯著錦蓬馬車一直行到長街儘頭拐向?右側,這才收回了?視線,冷嗤一聲:“就怕他們有賊心沒賊膽,刺殺?嗬,落在咱家手?上,還怕揪不出幕後指使麼?”

他轉身走向?院中?,望著方才她站過的?那棵桃樹,牽了?牽嘴角道:“殺個女子折不了?咱家一條臂膀,為了?出口氣

把自己?置於刀尖之上,何必呢?活膩了?才會想刺殺。不過,倒是要警惕那幾個胡黨的?蠢貨,難保有些不要命的?就是喜歡在刀尖上跳舞。”

他略一沉吟,鳳眸之中?泛起陰沉之色:“加派人手?盯著,遇到胡黨就地正法?,一個不留。還有,她若掉一根頭發,讓番子提頭來見。”

長棟趕忙躬身頷首,連聲道是。

離了?老祖宗的?視線,見喜整個人如蒙大赦,暢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妃梧同她講了?幾句馬吊的?玩法?,她囫圇聽著,不過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妃梧繼而笑?道:“夫人不必緊張,回頭摸兩把牌就明白了?,新手?往往手?氣要好些,把把好牌也有的?。”

見喜瞧她很是耐心,也不好意思?敷衍,終於理清了?一些的?規則。

廠督讓她輸,想來是朝中?大臣之間套近乎吧!

若是贏了?錢讓人家夫人麵上無光,為此得罪了?人,回頭在官場上給祖宗使絆子,那便是她的?罪過了?。

想到這一層,她更加堅定了?輸牌的?信念。

知道怎麼能贏,那她就偏偏往作死了?打。

妃梧說完之後,又向?她介紹了?今日要見的?三位夫人,從夫君在朝中?的?地位,到後院有幾位通房,甚至連這幾人的?飲食喜好都?一清二楚。

見喜驚得張了?張嘴,有些愕然地望著她:“妃梧姐姐,你怎麼曉得這麼多?”

妃梧笑?了?笑?:“夫人直接喚奴婢的?名字吧。”

看得出這是督主放在心尖上的?人,妃梧也不瞞她,笑?道:“番子們在外頭打探消息,咱們在後院的?對朝中?官員的?家事都?要了?如指掌,知己?知彼才能輕易拿捏住旁人的?把柄,人為魚肉,我當為刀俎。”

見喜聽完越發佩服,從前廠督說過,他身邊從不留無用之人,現下看來果真最沒用的?就是她了?。

難怪!難怪廠督想要她為後院添磚加瓦。

想到這一茬,她又莫名有些窩火憋氣。

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今兒我還有任務在身,廠督讓我替他尋幾個美人入府,你說廠督是不是嫌棄了?我呀?”

妃梧微微一怔,想了?想,搖著頭道

:“自然不會,督主喜歡夫人還來不及,恐怕是想借美人的?名頭引蛇出洞,打探對家的?消息吧。”

“這樣啊。”她撐著下頜若有所?思?。

若真是如此,這差事辦不好的?話似乎說不過去,更顯得她沒用。

可若是真引了?美人入府,美色當前,誰能把持得住呢!

廠督這種人若是喜新厭舊了?,一定會把她殺了?滅口的?,見喜暗暗在心裡罵了?句娘。

未消片刻,馬車放緩了?速度,安安穩穩地停在知雪園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