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補齊聘禮(1 / 2)

簷下的紗燈在寒風中狂舞, 天色是幾日不曾換過的沉鬱色調,將世間所有蠢蠢欲動的心壓得喘不過氣。

驀然撞進眼球的這一抹紅,聚攏了天地間所有的色彩, 從那沉鬱的色調中狠狠掙脫出來。

飛魚紋上灼灼的金線將天光羅織在一處,所有的風景都是黯淡的, 唯有他是最絢麗的錦繡華章。

那雙熟悉的鳳眸凝視著她, 仿佛踏過千山萬水,親手將心裡的傷疤一寸寸剝離。

可是又那麼遙遠, 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失去。

失去……失去……

這樣的字眼不能在她腦海中停留一刻, 否則會像蠱蟲一般在她心臟最柔軟的地方啃噬。

她已經感覺到疼了。

眼前漸漸模糊, 可她眼睛不敢眨,珍惜所有的機會對上那墨如深淵的眼眸, 直到什麼都看不清。

而他在這個時候慢慢走到近前,那種熟悉的檀香味將她包裹, 濃鬱的真實感拉回了她的神識。

她嘴唇動了動, 呆愣愣地開了口:“你來做什麼……什麼時候走?”

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可是心真的被壓得太痛,一刻都受不了,隻想問個清楚。

指尖倏忽一涼, 他拿過她的手要看,見喜下意識縮了縮, 可方一動, 滿手的水泡疼得她直抽冷氣。

小小的手, 被紗布包裹得格外嚴實, 隻露出一截白淨到透明的指尖。

梁寒眉頭皺得極緊, 眼底的鬱色濃得化不開。

見喜鼻尖一酸, “知道你要說我蠢了, 我就是這麼蠢,要時時刻刻盯緊了!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今日燙個手,明日撞個腦子,後日就將你忘得乾乾淨淨。”

他唇角慢慢揚起,笑意卻苦澀至極,摩挲著露出來的那一截細嫩的指尖,眼眶也澀重不堪。

偏頭垂下眼瞼,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抑住,隨後又慢慢伸出手,將她小心翼翼扣入懷中。

冰涼與溫熱相貼,這些天來所有的悲傷都在此刻沉澱到腳底,所有的歡愉仿若藤蘿般攀爬上來,將兩顆靠近的心臟拴在一處。

一百二十擔聘禮送入顧府,一百二十擔聘禮抬進皇宮。

這些日子,他備好了一切。

當日皇帝那一張聖旨太過草率,他要堂堂正正地娶她入府,可這條路很難,一著不慎就會落得唇槍舌劍中,將人殺得片甲不留。

他向來處於風口浪尖,萬箭穿心也無妨,可他不能讓她蒙受傷害。

他的姑娘,往後餘生都要快快樂樂的。

可她的肩膀在輕輕顫抖,抑製了許久的眼淚將他胸口打濕一片。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他鬆開咬緊的後槽牙,啞著嗓子開口。

見喜吸了吸鼻子,道:“是很晚,再晚一點,我就不要喜歡你了!我嫁彆人去。”

梁寒眸光寒芒閃動,宛如剛出鞘的利劍,一瞬間有種屠殺罄儘的衝動。

“誰娶你,我殺誰。”

見喜咬牙切齒地抬頭:“那你自殺吧!”

他怔了怔,從來隻有他口下不留情,沒想到竟被她擺了一道,淡淡的笑意在嘴角漾開,是這些日子久違的真正的愉悅。

見喜抱著他好一會,想起他身上還有傷,登時慌了陣腳,趕忙將她鬆開去瞧他手臂的傷口,果不其然,經她方才一折騰,手腕的白紗又洇出血來。

她急得落淚:“傷口又崩開了?你怎麼不早說!”

梁寒隻是笑,用另一隻手為她拭去淚珠,可是好像永遠也擦不乾似的,他忍不住俯首吻住她的眼尾。

顧淵和顧老夫人聽到底下人通報,趕忙出來瞧看,兩人自廊下一東一西走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見喜被他的身子擋得嚴嚴實實,沒有瞧見麵色複雜的顧淵。

可梁寒一抬眸,便覷見賢妃攙扶老夫人緩緩過來,六目相視,三人都愕然頓在原地。

梁寒這輩子,走到任何地方都是昂首闊步,坦蕩煊赫,氣勢從不輸人。

可此刻竟有些怔忡無措,分明是親吻自己的娘子,卻仿佛做了虧心事被人抓包。

“老夫人,賢妃娘娘。”

他慢慢將她鬆開,向二人微微頷首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