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八(1 / 2)

公主扭過腦袋來瞧他, 柔軟的發絲在他頸邊掃過,一些不好的記憶倏忽從腦海中如沸水般升騰起來。

梁寒攥緊雙手,極力忍著, 可仍是抵擋不住身體的顫抖。

很快眸底蔓延起鮮紅的血絲,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腦海中一瞬間紛雜冗亂, 猶如馬蹄踩踏, 頭痛欲裂。

公主發現了他的異常, 嚇得渾身一僵,趕忙直起身摟著他的後脖,“哥哥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呀……”

這樣的病症不是一回兩回了,自從看到母親被揪掉大片頭發, 露出鮮血淋漓的頭皮之後,他的感官接觸到頭發,或與頭發相關的東西,很容易掀起那段令人惡寒的往事。

他幾乎咬碎牙, 尚存三分理智,拂手將公主推開, 忍痛道:“走!”

即便收了力,可雙手仍舊不大受控製, 公主被推倒在一邊, 險些掉下床沿。

見他青筋爆裂,麵色慘白,渾身冷汗涔涔,連呼吸都變得極為費力, 公主自己也嚇得沒了魂。

可那是漂亮哥哥, 夢裡待她極好的哥哥, 公主說什麼也不會走。

眼前是一頭凶狠暴戾的豺狼,也許下一刻就會爆發。

公主害怕極了,抿緊了唇,哆哆嗦嗦地爬近一些,小心翼翼地去牽他攥緊的拳頭。

梁寒的指甲有兩日沒有修剪,長出來的一小截深深嵌進掌心的皮肉裡,鮮血浸入指甲蓋,沿著掌心的細紋蜿蜒流淌。

公主心疼死了,小手微微用力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扒開,帶著哭腔問:“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溫凝給你找太醫好不好?”

拳頭被公主扒開,公主不停地順著他的胸口安撫,猶豫著要不要去找太醫。

這麼晚了,公主也不知道哪裡有太醫,反正找綠袖姐姐就成。

公主正欲開口,哥哥卻握住了她的手。

“彆去……”

梁寒低低喘著氣,壓製了許久,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

讓她不要去,一方麵不想讓人瞧見到他地獄惡鬼般的模樣,另一方麵,不想教人知道公主在這裡。

公主每晚都是悄悄過來,待上片刻便要離開,如若被人知曉,恐怕再也過不來了。

他冷冷牽起嘴角,不知自己何時竟起了這般卑劣的心思,妄想一輪乾淨無瑕的月亮也有那麼一刻照在他的頭頂。

“公主害怕嗎?”他溫聲問。

公主舌頭打結:“我……有一點點,但是隻有一點點而已,哥哥到底怎麼了?”

她用自己的衣袖去給他擦拭額頭的汗珠,手腕卻被他忽然攥住。

因為有過這樣的經曆,梁寒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很可怕,路麵瞧見他這模樣的孩子,甚至年紀大些的乞丐都嚇得四處逃竄。

可他讓公主直視自己的眼睛。

眸色深黯,戾氣縱橫,漆黑的眼眸血絲遍布,疲憊得像三日沒合眼的野獸。

“公主見過瘋子嗎?”

梁寒望著眼前的小姑娘,像盯準自己的獵物,比往日的陰鷙冷漠還要多幾分噬血的意味,一字一句認真道:“他們發起瘋來,會咬碎人的皮肉,啃噬骨頭,狂飲鮮血,因為那樣會使他們快樂。”

他期盼從她的眼神看到恐懼和慌亂,興許會因此嚇得落荒而逃,往後不會再來。

可是並沒有。

公主怔怔地望著他,呆呆地點了個頭,“哦。”

梁寒:“……”

公主竄進他懷中,抱得緊緊的,聲若蚊呐:“哥哥才不是瘋子,是最好的哥哥。”

梁寒冷眼譏笑,捏緊她下巴,寒聲道道:“哥哥若是失控殺了你,也是最好的哥哥?”

公主倔強地抬起頭:“哥哥就會嚇唬人,哥哥才不會殺我。”

既會殺她,又怎會連著救她兩回?

公主看到桌案上裁剪紗布的剪刀,赤足跳下床去取來,拿過梁寒的手說:“我給哥哥剪指甲吧。”

梁寒眸中冷色微微一斂,手指動了動,有些驚詫地望著她。

公主將他的拇指攥在手裡,潔白修長的一雙手,骨節清瘦得像細細的竹節,漂亮得像一件珍品。

梁寒雖家貧,卻是細致之人,這幾日是因為身上有傷不便下床,才耽擱兩日沒有修剪指甲,此刻指甲縫裡都是抓破掌心留下的斑斑血跡,與白皙乾淨的手背形成鮮明的對比。

公主的手小小一隻,胖乎乎的,還有一排小窩,柔軟得不像話。

這麼小的手,每次隻能握住一根哥哥的手指。

以往玉嬤嬤怎麼給她剪的,公主就怎麼給哥哥剪。

公主拿著剪刀,小心翼翼地從指甲邊緣慢慢用力,不知道是眼神不好,還是燈光太暗,剪了好幾次都沒有剪到。

溫熱而馥鬱的鼻息落在他掌心,又酥又癢,梁寒靜靜地看著她。

橘黃的燈光在小姑娘白嫩的臉頰跳動,烏溜溜的杏眼不停地眨,終於讓她掌握了門徑,一枚月牙般的指甲屑蹦了出去。

公主眨了眨眼,不知道指甲蹦去了哪,但她知道一定就在哥哥床上,於是扒拉著哥哥的衣褲左瞧右瞧,小手摸到哥哥兩腿側去摸索。

梁寒無奈地擋住她,“……找不到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