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1 / 2)

圓橙 林格啾 10777 字 3個月前

說到底,舒沅和蔣成結婚的這三年多,期間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爭吵。

但那些爭吵的導火線大多明顯,在蔣成看來,無非都是些爭風吃醋或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舒沅一向不搞什麼小女人的任性做派,他也不會拐彎抹角:既然已經結婚,明明白白把話攤上桌麵說清楚不就好了?

所以該吵的吵,該回溫就回溫,他的婚姻不說完美,總歸還算是稱心如意的。

可這次局麵卻變得不一樣。

因為舒沅過去哪怕再難過,再怒火中燒,總不會讓他難堪。更不會忘記爭吵完默默收拾殘局,不會在半夜睡覺時下意識背對他——這實在不像她,倒像是個行為舉止都在挑戰他容忍底線的陌生人。

她難道不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最討厭女人陰陽怪氣,矯情的時候總把話說一半留一半?

換了過去,或者說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蔣成都遠沒有這樣的好脾氣,絕對早就發作。

可偏偏這些年來,舒沅對他實在太好。好到他已經忘記上一次真正發怒是什麼時候,好到他寧可稍微收斂,嬉皮笑臉地試探,因為在每次想要發脾氣之前,那些古怪的、或許是“不忍”的情緒總哽得他喉口發痛:他又不是什麼沒心沒肺的傻子,難道彆人對他好也不懂?

哪怕最初選擇結婚,這場婚姻於他而言的確不過是無傷大雅的“伸出援手”。

但這些年相處下來,他已經習慣了舒沅在身邊,像一個影子,像一個永遠溫暖的港灣,是每個疲憊回家的夜裡她蜷縮在沙發上等他等到打瞌睡的背影,是她喋喋不休蹲在發燒的他床前,一遍又一遍的叮嚀。

說:“蔣成啊,你怎麼老是不聽話,我都說了不要熬夜會感冒,你看你現在這樣了吧。”

也說:“我給你煲湯吧,你想喝什麼湯?——先說好啊,就你一個人喝,彆拉著我。喝湯可發胖了,隻有你吃不胖。”

太多人因為他外在表現的刻意完美而愛他,隻有舒沅,是在看過他所有的狼狽和惡劣,自私和高傲之後,依舊留在他身邊。

所以,哪怕他是真的真的很想發脾氣,甚至為她莫名改變的態度氣到想要摔東西,在每一次想到她的白裙子,高跟鞋,不合心意的三明治,急於吞咽的藥片的時候,都忍得艱難,忍得笑裡帶狠,他還是忍了。

——如果真的是他想到的那種原因讓舒沅變成現在這樣的話,他給她機會想明白,到底什麼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今天要不要我送你上班,阿沅?”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很方便。”

熟悉的對話發生在次日清晨。

舒沅這天早上起床太晚,幾乎是緊趕慢趕才做完早飯。依舊是最簡單的三明治,但餐桌上的豆漿放到涼了她也沒喝一口,隻說今天胃口不好,匆匆泡了杯麥片喝了,便回房間換好衣服急著出門。

“你前幾天不是一直惦記著喝這個,怎麼現在又不喝了,”蔣成的視線從手機上股市新聞轉向她。瞧她換了裙子,隻一身淺色鵝黃襯衫同牛仔褲的簡單打扮,麵色不由稍霽,笑著問了句,“是不是趙嬸的手藝不行?是的話,我讓媽以後彆喊她送了,換個廚子。”

舒沅答:“跟她有什麼關係,就是我不太想喝而已。真想喝的話家裡不也有黃豆。”

說話間,她隨意梳弄了下長發,很快靈活地給自己紮了個低馬尾。

眼見時間不夠,直接順手摸過自個兒吃剩的半塊三明治,“不跟你說了,我路上吃。你吃完了盤子放在這吧,回來我再收拾。”

她畢竟是個實打實的行動派。最後一個字剛說完,人已經到了樓下玄關處,下一秒緊跟就是關門聲。

蔣成沒來得及把人喊住,隻得放下手機,起身從二樓陽台向下看了眼:正瞧見她單腳趔趄幾步,手指在腳跟一提,帆布鞋一蹬,對著落地玻璃窗把自己從頭到腳收拾一遍細節,隨即頭也不回地跑遠。

跟個剛工作的半大學生似的。

——隻有談到工作的時候生機勃勃雄心壯誌,生起氣來對著男朋友就是死人臉。

而且很不幸,他眼下似乎就是中招的那個“男朋友”。

連吃個早飯都得逼自己吃火腿片和溏心蛋的男朋友。

靠。

莫名其妙的煩悶非得發泄不可,他扭頭,對著放在陽台秋千架邊那廢紙簍就是一腳。

裡頭的紙屑滾了一地,全是舒沅平時沒事放假在家窩陽台上寫的廢稿:雖然她工作時間也隻是幫公司寫寫文案,但從兩年前一度在家賦閒那段時間開始,她就很喜歡閒著的時候寫些有的沒的解悶消遣。

蔣成起先沒管那些,隻站在陽台上吹了好一會兒冷風。

他仍覺得似乎哪想哪都不對。

最近自己做了什麼惹她生氣的事嗎?沒有,最近好像也沒惹上什麼緋聞,沒有莫名其妙一個人關上門生氣,公司也都還順利,連她提出想去小作坊公司上班的事,他也再沒有多過問什麼。

所以,除了她在外麵有人了,喜新厭舊竟然開始嫌棄自己之外,蔣成實在找不出什麼彆的理由,能讓舒沅莫名其妙性情大變成這樣,甚至讓他懷疑起,這性格究竟還掰不掰扯得回來。

一邊想,他視線又忽而頗不自在地往下移,看向那些個隱隱約約露出黑色墨跡的紙團子。

換了往常,他當然絕不可能留心這些,有鐘點工來定時打掃。

但是現在,就剛剛那一秒,他忽然想起:舒沅似乎是真的,從高中起就特彆愛寫,什麼都寫。記錄心情也好,言情也罷,她那些不能說出口的話,大概率都是通過文字來表達和抒發。

所以,如果她非要遮遮掩掩,交流時無法得知她的想法,或許還有彆的辦法。想知道她的秘密其實很簡單,一點也不複——

等等!

他現在在想什麼?

就在他輕咳兩聲,準備蹲下身去撿一顆紙團看看時。

不知為何,心頭忽而猛地一跳,腦海中的怒罵聲幾乎頃刻而起:蔣成,你這樣算什麼?!

“……!”

偷/窺嗎?玩賴嗎?

不心虛嗎?耍這種手段還是不是個男人了,這跟你他媽偷偷翻人日記有什麼區彆?

他是很好奇舒沅到底在想什麼,也確實對最近的狀況感到莫名所以,但是還不至於下作到這種地步,或者換個說法,他絕不會因為對一個人過於上心而真的把自己擺在一個小心翼翼偷/窺者的身份。

憑什麼?這不是他會做的事。

蔣成深呼吸,飛快彎腰,卻隻是把那堆紙團都全塞回紙簍裡,擺回原處,把陽台上一切都恢複原樣,然後洗手,快步走回餐桌前。

手機不知何時已經震過好幾遭,他拿起才發現,有三四個來自“鐘秀”的未接電話。

當然,下一個電話也很快打來,他接起,一邊煩躁的從三明治裡扒拉出溏心蛋,一邊衝電話對麵問了聲:“媽,這麼早什麼事?”

“這沒良心的。終於舍得接電話了?沅沅都總記得惦記媽媽,你呢,你還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不打電話就想不起來回家,整天……”

“好了,媽,我現在心情不是很好,你有什麼事直接說。”

“哎呀!瞧你現在,你爸爸都不敢這麼跟我說話!怎麼,媽媽多說兩句還生氣是吧?氣死媽媽得啦。”

“……媽,到底什麼事?”

“還能什麼事呀!媽媽不就是跟你確認一下,沅沅之前說後天回家吃飯,不是母親節了嗎,她說你特意擠時間安排的,怎麼,大清早就把媽媽的事都忘了?”

母親節。

蔣成一愣,下意識瞄了眼日曆:還真是。

最近事情一多,這事兒早忘了。不過往年他也都是不記這些日子的,因為舒沅總會記得,提前跟家裡說好,也跟方忍那邊協調好,等到他反應過來,隻需要人到場就行,明麵上的功勞她全推給他,就笑盈盈坐在他身邊,說:“蔣成工作忙,但什麼事都記在心裡的。”

——原來阿沅氣歸氣,心裡還是記得這些事的?

“怎麼不說話了?蔣成,你還在聽嗎?”

“在聽。”

莫名的,心情好些,他連帶著看桌上那堆半流不流的溏心蛋,都變得順眼。

當即和緩了些聲音,應聲說:“後天我和阿沅一起回來吃飯。媽,你多做幾樣她喜歡吃的菜啊。”

*

舒沅這頭,當然還完全不知道某人半小時內心情的陡轉更迭。

她的辦公室生活照舊忙碌,公司雖不過是個小型的自媒體公司,但是業務繁忙,再加上她經常順手幫人處理些雜事,所以一天天都過得充實,完全沒閒心去想蔣成的事——當然,也因為雖然過去兩個月,可她確實還沒整理出一個比較好的、能讓自己從這場婚姻中全身而退的方案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