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2 / 2)

圓橙 林格啾 9687 字 4個月前

倒是蔣母挽著她手,離開會場時,又有意無意向宣展離開的方向瞄了幾眼,笑著感歎兩句:“Steven家的小朋友都這麼大了。我剛才還在想呢,畫成這樣也敢來拍賣,原來是可愛的關係戶啊。”

可愛的,關係戶?

蔣母仰天長歎,滿麵美人哀愁:“想當年,我和Steven在HBS,每次小組作業都是吊車尾。後來我做了兩年生意,覺得好無聊,錢炒來炒去,反正還是花不完,就嫁給你爸爸了,他竟然還在婚禮上感慨我千萬彆把蔣家拖到破產,搞出蝴蝶效應——開什麼玩笑,他明明也沒好到哪去好嗎?不過,後來竟然真給他做起了東亞一帶最紅火的出版業大王,WR在他手上越弄越厲害……哼,但也就看起來風光吧。現在紙媒一年不比一年,還是我笑到最後。”

“那……剛才那個金頭發的男人就是?”

“哦,那個不是啦。那個是Steven的弟弟,在巴黎很有名的設計師,不過他們家的人到了年紀都得從商的,估計以後也會在WR上班吧。呃,他叫什麼來著?”

蔣母支頰深思半會兒,“……哎呀,Steven家在他那一輩出了好幾個私生子。我都記不住哪個是哪個,總之,就上不了台麵那種吧。”

舒沅默然。

莫名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不過向來瀟灑氣派的鐘秀公主,倒全然不將這些放在眼裡。

隻纖手一擺,便又徑直回歸到尋常話題:“說起來,上次聽蔣成講起,沅沅,你蠻喜歡新加坡這邊的口味嘛?那不如去牛車水怎麼樣?那邊是唐人街,我二十年前和你爸爸去過,他總覺得不夠氣派,不讓我去,不過這次隻有我們倆……哈哈,媽媽跟你說,我覺得那的口味,真比金沙那間米其林好吃多了——”

一行人同宣展那頭的車隊逆向而行。

且實不相瞞。

之後,在牛車水大廈,舒沅確實也吃到了在新加坡吃到最好吃的肉骨茶同叻沙火鍋,關於所謂出版業大王一家的八卦很快忘在腦後。

然而,美食的代價竟然是無比慘烈的。

不知道哪幾種食材衝撞,總之當夜,她就因為急性腸胃炎被送進醫院,掛了一夜吊瓶,還被迫住院休養了三天。

期間蔣成在香港九龍出席亞太聯合商業年會,她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但彼時正是他大規模拓展蔣氏,在東南亞一帶地產行業持續進軍的關鍵時期,她幫不上忙,對於商場上的交際也一竅不通。

蔣成無暇分心,更沒時間去過問詳細情況,她所有的問題,概都隻有一句:“交給方忍,他會處理好。”

於是說來說去,大多是一個吩咐,一個點頭,最後歸於沉默。

隻電話掛斷前,不知想起什麼,那時蔣成又突然蹦出一句:“我媽到處跑,你不要全隨她來。不喜歡買的就不買,不想認得的就彆管。”

隨即,也不管她如何回複,前腳扔下一句“回國的時候再聊”,後腳,便有新的電話切進。

她耳邊隻剩忙音。

幾個月前的舒沅,也隻是沉默地放下手機。

說實話,其實哪怕到現在,舒沅也不是不理解他,更明白自己沒有立場去責怪他專注於事業——畢竟是她一度給了他暗示,她會永遠站在他身後,如同躲在陽光背後的陰影。

她甚至從來都很欣賞,也很佩服蔣成的果決。

如果以旁觀者的角度,他無疑是個天才,在短短幾年間,凡是經由他手頭過的項目,無一不為公司賺進大筆流水。繼承了蔣家人的果斷專行,鐘家人的謹慎眼光,城中早有傳言,他將會成為未來首屈一指、真正手握實績的二代精英,對比當年還名不見經傳、遠赴歐洲開辟市場的紀家三少,更是冉冉升起一顆明珠,不知吸引多少人在他身上投下重注。

但作為他的妻子,哪怕再理智,在退步,後來的舒沅仍然常會忍不住想。

其實三年前剛從香港回來時,結束那場不愉快、分開座位的同學聚會後,他提出趁機補她心心念念的蜜月,從澳大利亞一路玩到新加坡的時候,他們其實不是這樣的。

那時的蔣成,哪怕很煩太多人的場合,討厭聚集的遊客,還是會頂著烈日幫她在魚尾獅下照相。牽著她的手,像導遊一樣耐心地沿路講解新加坡的曆史,從政治到經濟文化。

哪怕她是應試教育的精英,在這種時候也往往不得不承認,比不過他從小開拓的眼界,看著他,總像看著高高在上的太陽。

他們在哈芝巷的藝術塗鴉下合影,照片上的蔣成一臉嫌棄,但下一張,又悄悄在她腦袋後麵豎起兩根“兔子耳朵”,偷笑著搖搖擺擺;

他們還走過阿都卡夫,走過小印度門前過道的煎餅店,裹著輕紗的印度少女手腳利落,煎餅四四方方切成八塊,配上兩包香噴噴調料。

蔣成拎了一路,最後她吃一口,怕胖便停住。終究還是他一邊抱怨,一邊收拾殘局。

在濱海灣花園,在海洋館,在雲霧林,在超級樹繽紛的燈光秀裡,無數的回憶裡,蔣成的存在,都成為她灰色記憶中唯一的暖色。

然而這三年來,離開高中,離開大學,離開一個其實相對固定的、封閉的環境,哪怕寫稿令她有一筆可觀的收入,哪怕她並不是全然的為家庭投入一切封閉自己,但她與蔣成的眼界、社會地位、存在感,又確已又一次拉開天與地的極差。

哪怕沉浸在其中的人,確實可以說自己是幸福的。

是得償所願,是潛移默化,是盼望著久久長長的。

但大家都不是笨蛋,心中如清水透徹:他們不過是默默藏起來所有差距,試圖漠視就能催眠忘記,就像蔣成在她麵前從不談論公司,討論事業,而她在蔣成麵前,也很少表達自己的想法,隻是用自己的溫柔長此以往去“感化”他的高傲與自我中心。

如今,她做到了。

但原來,這個結果並不是她想要的。

或者說從一開始,從她發現了她的青春本不該圍繞著他,如月亮圍繞地球,成為廣袤銀河中孤零零的地月係,發現她已經徹底走錯了人生的每一步路開始,結局就已經是注定的。

因為蔣成——他似乎注定還學不會,至少在無儘的包容中學不會。

有時候愛一個人,不必成為她人生的全部。有時候愛一個人,不是牽拉著風箏死死不放,而是當你看到她飛上天空,擁抱藍天,你會學著放手。

你會相信,無論何時,當天變暗,風發狂,雨拍打窗。

你要做的不是讓天變亮,讓風停雨止,讓萬裡無雲,而是在她看過世界,遍體鱗傷**回到你門前,依舊願意聽她分享這一路的見聞,鼓勵她,去看,去闖,去經曆,去奔跑,彆害怕受傷。

愛從來不是占有,掠奪,施舍,恩慈。

愛是擁有,平等,陪伴,分享,甚至愛是嫉妒,是厭惡,是憎恨,至少,那全是所有活生生,而非圈養依賴的感情。

她祝願他以後能懂,哪怕這份理解必須建立在徹底痛過一次之後。

——“阿沅,你在聽嗎?”

“啊,在聽。”

她猛地回過神來。

掩飾似的,又匆匆端起咖啡輕抿一口。

末了,低聲說:“但是炒樓我不在行,蔣成,這些事,等以後再說吧。”

以後。

她最近真的經常提到以後。

“那行。”

他卻隻在電話那頭笑了笑,沒再追問到底多久才算以後。

倒是一邊起身,一邊對等候多時的方忍做了個先走的手勢,口中依舊輕鬆應著:“好吧,反正就算作活七十歲算,你還有四十五年可以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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