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1 / 2)

圓橙 林格啾 9573 字 4個月前

舒沅準備離婚協議書, 其實甚至是在準備分居協議書之前。

那時她雖然仍在搖擺, 但還是在第一時間打算好離開,隻不過是後來在蔣母的勸說下, 才采取了迂回彎繞的方式。這份文件也隨即被她藏到了儲物間的深處——正因此, 又陰差陽錯逃過了蔣成的翻箱倒櫃, 隻需叫人回家取來, 便省去她最後遲疑的時間。

如今, 一切都回到最初。

蔣成低頭。

前一秒, 他才剛剛說完“等明天去一趟英國,處理完那邊的項目,我就放長假回來陪你”, 後一秒, 卻被迫仔仔細細看著她手中的文件, 一個字不敢放過。

隱忍的憤怒藏在眉間, 他控製住。

但逼出後半句話時,仍免不了咬牙切齒:“你這是什麼意思?”

給顆糖再打個巴掌?

舒沅的情緒依然平靜。

默默撫平那文件上被他捏出的褶皺,她回答:“我隻是想用這個孩子向你換一點東西。”

“換離婚?”

“……”

“你不覺得自己很好笑嗎,舒沅,”蔣成被她的邏輯打敗,一時間不知道要怒要笑,“我沒事要一個孩子乾嘛?我是因為你才想要這個孩子!你現在跟我說, 你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然後跟我離婚?”

蔣成的憤怒幾近在臨界點翻覆。

“你覺得我娶你是為了讓你生個孩子?”

“那個孩子出生, 然後在單親家庭長大, 這就是你的打算?你打算以後怎麼跟這個小孩解釋我們離婚的原因,因為他媽媽不愛他爸爸?因為他就是用來離婚的籌碼?”

那幾張紙頁叫他揮動得簌簌作響。

“你到底在想什麼舒沅,你覺得我會在孩子和你之間,選麵都沒見過的那一個?”

“……”

舒沅靜靜看著他,不發一語。

隻等他平複心情,重新坐下,複才像從前每次他生氣,每次他不開心,她都會做的那樣,兩手握住他的右手。

“蔣成,我現在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不是在任性。”

她幾乎像是在道歉般娓娓道來:“從前我一直騙你,是我不對。我隻顧著自己,想要分開兩年,有新的生活。但是你說得對,結婚是兩個人的事,離婚也是,所以,我想跟你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為什麼我想要離婚,為什麼你可以試著答應我——蔣成,你看著我,婚姻對我們,現在來說隻是一個形式,不是嗎?”

“我想要跟你離婚,是因為這麼多年我一直覺得自己活在你當年保護我的那種光環下麵,根本沒有自我。我不想頂著你妻子的身份生活下去,我想活得不一樣一點,就是這樣。所以其實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你懂嗎?”

“難道承認你是我老婆對你來說就這麼痛苦?”

“不是痛苦,是這個身份綁住了我,除了在你身邊,我做不了任何事。”

舒沅握緊他的手,抵在額邊。

“如果是以前,我會跑掉的,但是蔣成,你知道嗎,老天真的很偏愛你,這個孩子就是證明。你知道我的身體,如果不生下來這個孩子,我可能不會再有小孩了,你知道,我很喜歡小朋友,難道我不想成為母親嗎?所以,這個孩子生下來,我們會永遠綁在一起,因為我是他的媽媽,你是他的爸爸。隻是,在那之後,至少給我一段時間,讓我自己去選擇看看自己的人生好不好?”

“……”

“如果你擔心的話,我把我的護照給你,你想要什麼都給你。就算離婚了,你知道的,我們還是會保持聯係,就算是為了這個孩子。而且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這個形式真的重要嗎?你不相信我嗎?如果你答應我,我隻會感激你,我會原諒所有我之前看到過的那些傷心事,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可是你現在還堅持要留著這段婚姻的話,我就隻會一直鑽牛角尖,一直走不出來。何必呢,對不對?”

她把所有的反話說得情真意切。

那些話猶如曾出現在她筆下,在她無數次寫的文字之間,傾訴,澎湃,無奈。

是在內心排練過千次萬次的熟稔,她幾乎是在懇求著蔣成,放過我,就像當年你決定了我們的婚姻,如今也請你決定放開手。

沉默。

蔣成的沉默,急促的呼吸,猶如一聲一聲響在耳邊的喪鐘,她心跳頻率陣陣加快。

末了。

他卻隻是問:“你真的會忘掉那些不開心嗎?”

*

三天後。

在方忍的陪同下,蔣成登上去往英國的飛機。

此去匆忙,位於倫敦的項目小組一催再催,昨天還歇在醫院的蔣成不得不頂著兩個黑眼圈臨時上場,在飛機上加班加點,翻閱著此前傳真來還不及細看、成疊的資料。

但不知為何,這天他心跳總異常地快,幾乎翻過幾頁,就忍不住伏身休息。

方忍從洗漱間出來,正好看到他狀態不佳,忙過來詢問。

頭等艙中人員寥寥,本來平靜,這低聲問候聲卻很快被淹沒在突如其來的數聲嬰兒哭啼中。

“對、對不起啊!”

那嬰兒的母親幾乎瞬間反應過來,起身道歉。

兩夫妻匆忙把小孩抱進廁所,好不容易折騰著在空姐的幫忙下換完尿布,回來時經過他們身邊,又忙笑笑表示歉意。

“他才三個月,教他不要哭,老是教不會……”

“沒關係。”

大概是特殊的“時期”,連一向最討厭管不住小孩的家長的蔣成,此刻也難得給予善意。

反正也沒彆人,索性還寒暄幾句。

“你們家小朋友很可愛……我和我老婆,也快有小孩了。”

“真的嗎?你看起來還很年輕,這麼早就要當爸爸了啊。”

那妻子抱著自家孩子搖搖晃晃輕聲哄,頓了頓,又笑:“還是你們年輕人好。我三十三歲了,才生第一胎。懷小孩的時候怕得不行,彆說出差了,一天看不見我老公都哭不停。”

兩夫妻相視一笑,甜甜蜜蜜,很快向人告彆,抱著孩子回了座位。

蔣成敷衍著回以笑容,轉過臉,卻不知為何,心臟難耐的痛意越來越重。

他煩躁地將一打文件拂開,拒絕了方忍遞來的小片安眠藥。

試圖閉眼假寐,莫名的,忽而又想起前兩天,舒沅突然提起,要回當年的城南初中部看一看。

那也算他們的母校了。

位於城市中央的小山,起伏平緩,宛如美人腰窩,山腰處的高中部已是最高點。而初中部在東側山腳,每次出校門,卻隻能穿過山腰,從最西側的大門離開。

山並不高,充其量不過為每次上下課晨跑或午餐搶食的嘈雜增添趣味,每次群跑如地動山搖。

蔣成腿傷未好,還是堅持要她坐輪椅,他親自推她上去。

不時有穿著校服的男男女女途徑,年輕人驚異的眼神掃過,不住竊竊私語。

舒沅充耳不聞,隻笑著扭頭問他:“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記得啊,唱卡啦ok那地方。”

“那是很久以後了。”

“……啊?”

舒沅笑容愈淺。

“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初中。”

他第一次和她說話,是在出校門的下行緩坡上。

就是他們現在在的這個位置。

那年她才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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