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寫的新書,正好也跟小時候有關。就當回去取材‘吃老本’了。”
“什麼書啊?”
這話一出,顧雁果然被吸引走注意力:“還是你要開始寫言情了?哈哈,以後拍電視劇,我可以友情出演女主角哦。”
“到時候寫完再告訴你。”
舒沅笑:“但是你太漂亮了,不適合做我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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頁麵上,五號宋體,刪刪改改,她定的標題並不起眼。
最後藏到角落,隻是平平淡淡兩個字。
卻在很久以後,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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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舒沅的顧慮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就在她順利搬家的三天後,軟磨硬泡知道了她新家地址,美曰其名要找個清淨地方做畢業設計的宣展,忽然隨口一提,向她問起:“話說,舒,你認不認識蔣成?”
彼時舒沅正在廚房處理冰西瓜,買來的新刀早已磨得鋒利。
聽他突如其來一句、正中紅心,她險些直接對著自己手指下了狠手,血濺當場。
默然片刻。
“以前是同學,不過不怎麼熟。感覺磁場不太對……合不來。”
就著冷水衝了衝冒出幾絲血的指尖,她微微揚高聲音回答對方,頓了頓,又問:“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你跟他有聯係?”
“沒啊。就前兩天Daddy突然問我這個事,我記得你跟他應該是沒有什麼接觸。但想起來,就再問一下你。”
宣展說著,又從客廳懶洋洋湊到廚房來。
明明地上牆上,無一不是他最討厭的老舊瓷磚斑駁,時間帶來的黃白痕跡錯落其間,像是客廳裡那座扶手吱呀作響的沙發,抑或是布滿灰塵和蜘蛛網的小儲物間,生鏽的貓糧盆,無一不在提醒著,眼前的女人有著太多他從未參與的故事。
然而他還是笑著,湛藍色碧瞳微微彎起,手臂撐在洗手台邊。
“原來你認識他啊。那你這個同學真的很壞心眼,不知道從哪聽說我和你關係很好,還提醒我Daddy,說讓我多和同齡的女孩玩。”
“……他可能是有病。”
“你討厭他?”
“就,不太喜歡。”
有見過前夫戲這麼多的嗎?真當自己演電視劇呢,纏纏綿綿到天涯。
當然,她以上的話,純粹是針對蔣成手太長,管太多,不是認為宣展不煩的意思。
舒沅在心裡默默將寫著蔣成名字的小人錘打上千遍。
但再抬起頭,將一杯西瓜汁塞進宣展手裡,自己端走一杯時,也沒忘淡然且正經的補充幾句:“還有,你喝完可以走了,宣展。真要清靜,你八萬一晚上的養雲不清靜嗎?——彆真把我當你媽媽了。”
“我沒有。”
“不管有沒有,你呆在這不合適,趕緊回吧。”
並不寬敞的客廳裡,舒沅窩回沙發一角。
電腦放上膝蓋,西瓜汁就在手邊的矮茶幾上放穩,她在陳舊的家中突然感受到熟悉的溫馨感,漸漸放鬆下來,十指如飛,在鍵盤上敲打。
宣展卻還賴著沒走。
長手長腳的男孩,占了沙發到電視櫃的大片空地,背靠沙發,腳一伸幾乎夠到櫃腳。鬨一會兒,又時不時側頭看她。
末了,看她沒有反應,索性起身,好奇地走到旁邊隻會來回搖頭的落地風扇前。
他家裡隻有地熱和中央空調,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破玩意兒。
不一會兒,全人類幼稚的天性出現了。
“啊——”
他對著風扇微微張開嘴,被呼呼灌來的風吹得嘴唇抖來抖去搖晃,金發揚起——像一個實打實的美麗蠢貨。
舒沅餘光瞥見他,又無語又好笑。
“你多大了啊,宣展,還玩這個。”
“以前沒玩過。”
“行了,去喝你的果汁吧,像長不大小孩兒似的,有必要吃灰嗎?”
“……”
他忽然沉默。
背對她,笑容儘斂。
足足半晌再開口,有一瞬間,他仿佛真從男孩變作男人,低聲說:“我二十一了,舒沅。”
他叫她全名,舒沅。
而二十一歲,正是新加坡的法定成人年齡。
舒沅眼也沒抬,並沒發現他的叫法有什麼區彆。隻是,還沒來得及反駁他二十一歲又怎麼樣,她都二十八了,他忽而又很急促地接上一句:“舒沅,我馬上辦成人禮,Daddy請了很多名人,你也去吧,對你一定有幫助的。”
“啊?”
“你去吧,”他說,“你一定要去。”
宣展藏在心裡的秘密,此時並未告訴她。
他好像無法說出口,也不想承認,僅僅隻是先大多數人一步的預知到,自己即將要失去這樣與她相處的時光了。
他甚至為此第一次欺騙了她。
他騙了她,為了套話。
其實那個勸他多和同齡女孩玩在一起的提醒,並不是由來於Daddy打來的電話,而是出自一個陌生男人之口。
那一晚,舒沅離開後,加長林肯去而複返。
管家引他到廳中。男人長身玉立,站在門前,淡淡問他:“你就是Steven家的小屁孩?”
“什麼小屁孩,你誰啊?”
“我叫蔣成。”
蔣成。
也就是那個男人,有一頭乾淨利落的短發,事實上在亞裔裡,宣展很少見到有他這樣的長相,明明介於男性英氣與女性的秀美之間,有種男生女相、無法忽視的獨特俊秀氣,但他偏又生了一對陡峭眉骨,鼻梁挺拔,眉心微蹙時,霍然從那秀氣中撕裂出滿溢的悖戾。
男人撣了撣煙灰。
“你今天拉著的,是我前妻。”
他聲音散漫。
“……”
“現在的小朋友都不喜歡和同齡人玩了?口味都挺獨特的——”
卻突然地,又話音一轉。
“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獨特到了彆人家、門、口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