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47(1 / 2)

圓橙 林格啾 8777 字 3個月前

舒沅:“你跟橙子……認識、不是, 很熟?”

“不啊。”

聽她這半帶遲疑的問法,蔣成尚沒發覺有什麼不對, 隻單膝半跪,兀自擺弄著橙子圓乎了一圈的小肚子, 頭也沒抬地回複:“就覺得它挺可愛的, 個小土狗。”

“那你抱它揉它, 它一點也不凶你?”

——難道還真有人狗自來熟這說法。

舒沅更懵了。

畢竟在她眼裡,橙子這孩子, 可是出了名的慣會欺軟怕硬。

想想宣展第一次來她家看狗的時候被嚇成什麼樣,怎麼到蔣成這就變得這麼溫順?真是奇了怪了。

蔣成聞聲,倒是一本正經地抬頭, “可能我們倆名字裡都有一個橙,所以比較親近吧。”

舒沅:“……”

你瞅瞅你這出息。

她一時失笑。

無奈也想不到其他更好解釋的原因, 最後, 還是隻能任由蔣成以“天生親近”加“自來熟”為理由,一把抱起完全沒有掙紮的橙子,勉強把她應付過去。

兩人一狗, 就此順利會師。

隻是很可惜。

還沒進小區, 就跟算準了似的, 兩人又迎麵撞到正好打算出門的孫阿姨。

剛打完招呼,老人家便滿臉戒備上下掃描了蔣成一遭。一扭頭, 神神秘秘把舒沅拉到一旁。

蔣成站得遠, 隻聽得那廂嘀嘀咕咕, 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以及, 最後的結果就是,好不容易蹭到老婆家門口的蔣少,甚至連大門都沒進去,又被忽悠著趕到彆地兒去“遛狗”。

蔣成:?

“你先和橙子玩一會兒吧。”

舒沅實在是拒絕不開孫阿姨的熱情。

又想起她可是任方的“親媽粉”,真要聊起來,怕不是要把蔣成給活活撕咯,連忙揮揮手把人支開,小聲說著:“我等會兒打電話給你你再過來吧,我和阿姨……先上樓去收拾點東西。”

蔣成見狀,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旁邊滿臉嚴肅的孫阿姨。

末了,還是點點頭。

連他這種少有和長輩交際的人也看出孫阿姨的表現不對勁,於是不再想著推托,徑直牽住橙子的狗繩,就往來時的路掉頭走——

他哪能想到,自己一開口,就被孫阿姨發現了是幾年前舒沅電話裡常出現那把冷淡聲音。

他才扭頭,孫阿姨就把他老婆拉上樓,順勢給開了場失敗婚姻不能吃回頭草的“教育講座”?

雖說她說是一回事,舒沅聽不聽又是另一回事。

但也得虧舒沅反應得快,要不然,又是一場單方麵的“審訊”不說,以蔣成那脾氣,聽了人家這套說辭,又把他苦心經營一朝作廢,還不得當場爆炸?

舒沅看著喋喋不休,苦口婆心的孫阿姨,隻得扶額苦笑。

他和她兩個人,似乎都還沒有意識到,世界上還有一座大山。

叫“丈母娘看前女婿,越看越糟心”來著——

“橙子,你往哪兒跑呢?”

至於還不知道自己悄然躲過一場大劫的蔣少,此刻也不怎麼快活。

被撒著歡往前跑的橙子遛了一路,他不得不扶著隱隱作痛的後背,眉頭已然緊蹙。

說到底這可是老婆的愛狗,他也不好下死手拽。

等到定下腳步,看清楚橙子這是跑到了哪兒,還沒來得及傻眼,墓園外頭,駐紮在保安亭的老大爺已經先一步走到他麵前,遞來本破破爛爛登記冊。

“小夥子,來看家裡人啊?”

蔣成:“……”

“喲,看你這狗,是橙子吧?來,大爺抱抱,好多天沒看你來了,你姐姐出差啦?”

“汪、汪汪!”

老大爺慈眉善目,比起許多年前,似乎隻是多了半頭白發。

時間仿佛一瞬間在眼前倒流,他抬頭看向墓園旁石碑,熟悉的字跡,仿若又帶他到從前每年清明。

他那時常和舒沅一起來祭拜嶽父母。

隻是這幾年心裡鬨著彆扭,再加上一直在國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剛才沿路走來,竟然完全沒有想起,原來在老房子相鄰街區,就葬著阿沅的父母。

或許這就是阿沅選擇回到這裡的緣由之一吧,時不時能來看看,不過走幾步路的工夫——

但也不至於橙子都比他對這熟吧!!

蔣成滿頭黑線。

阿沅平常這是把橙子往哪兒遛啊?!有帶狗遛墓園的嗎?

*

無奈,他最後也實在拗不過橙子的“熱情”。

加上阿沅的電話還沒打來,本也就不好在哪等,和墓園老大爺說明白情況之後,覺得自己空手而來到底不好,他又扭頭在墓園前的小攤上買了兩瓶舒爸最愛的椰島酒,一打紙錢和蠟燭、水果,這才拎著滿滿一袋子物什,邁進久違的墓群之間。

熟悉的白石路,一層一層向上走。

當年舒家父母的死,實在太過於突然,以至於舒沅完全承受不了這份打擊,陷入了人生中最長的一段低潮期。

說是暗無天日也不為過。

那個原本屬於高三生最快樂的暑假,蔣成陪著她,輾轉於醫院急救室和ICU,後來是太平間,再後來是殯儀館,最後,就是這間墓園。

舒沅常說這是她永遠不想再來的地方。

也說,如果以後死了,不要被燒成白花花的骨頭和四散的灰,她怕疼,如果不是父母最後的樣子實在慘烈,她寧願讓他們好好葬在一處,不要變成兩隻黑漆漆的壇子,捧在手裡,從來沒法想象,原來“爸爸媽媽這麼輕”。

“我爸媽明明都挺胖的。”

那年她才十八歲。

在毛毛細雨中,蹲在墓碑前,像隻滑稽卻孤零零的黑蘑菇,不時擦著眼淚。

他站在她身後許久又許久。

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隻能陪著她,末了,直到所有親戚和為數不多的朋友都離,也蹲下身,和她一起變成一對黑蘑菇。

她穿黑裙子,他穿黑西裝。

兩個不善言辭的孩子,如同並不般配,卻始終陪伴在身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