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60(2 / 2)

圓橙 林格啾 13727 字 3個月前

蔣母聞聲,立時回頭看,正好對上舒沅推開椅子起身的默然動作。

“他確實是我老板,”她說,“也好,我跟他聊一聊,爸,媽,你們先坐,都冷靜一下。”

……

說是單獨聊天,但其實宣揚也沒帶舒沅走多遠。

他甚至一副自若神態。

完全不懼走在諸多警官身旁,也對她神情中暗藏的懷疑視而不見,隻隨便領她在隔壁的休息室坐下。

開門見山,就當真是老板正常關心員工的一句:“你一直留在這,國內的官司怎麼辦?”

“……”

“隻有三天就要開庭了,你不回去跟律師團隊接洽,也不去商量具體怎麼個打法,是準備直接在法庭上賠錢道歉了事?”

宣揚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關心與著緊。

半晌,見她臉色不佳,也不回應,大抵意識到是自己態度過於強勢,他停頓片刻,又放柔話音:“你不要怪我這麼凶,我隻是擔心你,舒,你我都知道,對一個作家而言,寫作上的名譽有多重要。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你後續的創作。”

他說:“昨天我還把你交上來第二本書的稿子也看了,你有很大的進步,我希望……”

“到底是不是你?”

“什麼到底是不是我。”

她突如其來的打斷,讓談話一時僵滯。

反應過來她是在問什麼,宣揚的臉色一時微沉。

“我不是之前向你解釋過了嗎?如果有證據能夠指控我,我現在還敢自己跑過來,坐在警署喝咖啡?”

“那錄音的事你怎麼看?”

“什麼錄音……哦,你說Richard。”

他聽她話音緊逼,微妙沉默數秒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覺得內容沒什麼問題啊。我當時確實聽到了他說這些話,我們不是一起走到的他房間門口?但我送完你就去找宣展了,之後你們聊什麼我也不清楚,錄音放出來,我也挺驚訝的。”

“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那你想問什麼,錄音是不是我放出來的?我栽贓嫁禍?”

“……”

舒沅沒有明說,但很顯然是默認了他自己拋出來的話題。

宣揚像是怒極反笑:“算了!反正我怎麼說你也不會相信我,這些事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你覺得我會想要公司名譽受損?”

“你不想嗎?”舒沅反問,“可能以後不想。但現在,隻要Richard倒了,宣展又受了傷,公司裡,你就會是最大的受益人,你會不想他出事嗎?”

“……”

“你想對蔣成動手,狙擊蔣氏的公司,又想自己窩裡鬥,誣陷Richard,自己獨吞大權,一石二鳥,對不對?”

“夠了。”

宣揚打斷她。

“如果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形象,那我無話可說。”

說著,他眉頭緊鎖,又是猛地一擺手,“我還是那句話,一切交給警察。他們不說我有罪,你現在都隻是臆想——你隻要告訴我,那場官司到底還打不打?我已經幫你聯係到了總公司的法務部,你現在回國,我會讓人馬上跟你接洽,上海分部那群廢物就彆管了,現在……”

“可宣揚,你不覺得自己說一套做一套很惡心嗎?”

舒沅再也聽不下去他那些冠冕堂皇的大話。

宣揚聽出她話裡諷刺,不由臉色微變。

“什麼意思?”

“我最近一直都很亂。直到昨天,法務部那邊打電話給我,說是電腦突然出現亂碼病毒,導致我之前交上去的很多電子材料都被迫格式化作廢,我才反應過來,去核對了一下彆墅裡的失竊情況。果然,我放在二樓抽屜裡的所有備份材料,包括最關鍵的那隻U盤都被人拿走了,你告訴我,如果不是知道我要回國打官司的人,誰會放著我抽屜裡剩下那幾根項鏈手鏈不要,去拿一個不值錢的USB?!”

“加上錄音的事,還有宣展的事,你說說,任何一個有點理智的成年人,怎麼才能做到不懷疑你?!”

之前,無論再多針鋒相對,再多毫不掩飾的懷疑,宣揚似乎都能從容以對。

偏偏這一刻,他臉上確切的流露出一絲茫然和無措,是真真正正被蒙在鼓裡似的,對她說的一切毫無準備。

“你的材料……全被拿走了?”

“你現在是在裝傻嗎?宣揚,說真的,你怎麼不專門去演戲,你一定能賺得盆滿缽滿。”

舒沅冷笑一聲。

再壓抑不住心頭惱怒,卻苦於始終沒有直接證據,這樣一來,想著默默偷藏手機錄音的打算也全都白費,索性徑直站起身來。

一時間欲言又止。

末了,扔下一句,“我希望你至少還能有點良心”,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宣揚怔怔目送她離開。

半晌,不知想起什麼,臉上的神色忽而複雜難辨,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看向手機。

——到底是誰,會在這個時候,拿走本不屬於計劃之內的東西?

他一陣恍惚。

忽而間,竟莫名想起很多年前,母親死後,自己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第一次被領回家族時的場麵。

父親不在,隻有那時的Richard——他那時還稱之為大哥,出來和管家一切“迎接”。

大哥多友善啊。

在那個冷冰冰的家裡,沒有人理睬自己,他卻會耐心而溫柔的檢查自己的功課,偶爾一時興起,還會趁著四下無人,教他父親書房裡放著的掛壁字畫,一字一句,耐心細致。

直到有一天,教到“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什麼叫“隻緣身在此山中”?

他問大哥。

大哥的笑容溫暖如昔,和自己七分像的眉眼,親切又和善。

“想知道嗎?”大哥說,“其實我也不太懂,這樣吧,你躲在書櫃後麵,等會兒爸爸進來了,我問一問。你不是也一直很想見見爸爸嗎?”

簡直太好了!

小小的他喜不自勝,依言鑽到書櫃後的空隙裡,捂住嘴,小心翼翼等著難得一見的父親到來。

就這樣,他縮成一團,一字不差的聽見父親對大哥的教導。

“一個私生子,這麼認真教他乾嘛?以後也就是給你做事而已,不用有什麼腦子,流著自家的血,讀點書就行。”

“但他至少是您的孩子。”

“孩子?一顆失控的精/子而已。”

父親冷嗤:“出身這麼低賤,隻是他媽會爬床,走運而已。Richard,你和他是不同的,知道嗎?不要和野孩子一起玩,會臟了你的身價,做做樣子就夠了。”

“是的,父親。”

外麵的笑聲傳到他耳中,多麼父慈子孝的畫麵,卻是他一輩子也得不到的奢求。

他整個人不受控製的發抖。

等到反應過來,已經野獸似的撲了出去,拚命對準大哥臉上瘋狂撕打。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

“你是故意的!你就是!你想要害我,我恨你!”

而大哥隻是默默承受著一切。

不反抗,不還手,隻是微笑,等待著父親將這不懂事偷進書房的小子拽走,怒斥與毆打——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能留了。

他很快被趕去了法國,學習設計,歸宿已然定好:那就是為家族擔任毫無威脅的美學副手,設計設計封麵,甚至負責宴會布置,服裝編排……

大哥總是從容的,善良的,既往不咎的。

大哥什麼都勝過他,就連聶秀——

【Jones,為什麼你總是什麼都要跟你大哥搶,就連我,你覺得搶走我,你就贏了嗎?】

【不是的,阿秀,阿秀,你彆死、不要死,我答應你,我不搶了,我……】

【Jones,我很難過,因為從始至終,你從來都不快樂。】

他忽而緊緊閉眼,攥住手機。

不住深呼吸過後,低頭發出一條短信,隨即扭頭吩咐一直便裝打扮、垂頭耷腦跟在不遠處的保鏢。

“走,去醫院。”

*

與此同時。

剛剛走到會議室門前的舒沅,亦倏然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

推門而入的瞬間。

滿麵嚴肅的蔣父登時扭頭看來,向她默默示意耳邊的藍牙耳機。

一頓過後。

他說:“還是一億美金是嗎?可以,但讓我跟我兒子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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