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129(2 / 2)

首先吸引他的注意的是人形咒靈身上的數個束縛,這些閃著金光的束縛放一個出去大概就能關住一個一級咒靈,疊加起來是一整套的陣,要說封印什麼千年老妖怪(?)都能行,此時卻大材小用地用在了這樣一個看起來十分柔弱(?)的人形咒靈。

哦當然,也不排除是家裡的老頭子們擔心這隻咒靈暴起傷害到他,所以特意多加了幾層。

五條悟敏銳地注意到這隻咒靈身上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束縛是新加上的,整隻咒靈看下來,也就是腳上拖著的腳鏈看起來最為古早和堅固,大概是一開始將這隻咒靈束縛住的封印。

自覺找到了合適的說法,五條悟點點頭,繼續觀察著自己的新玩具。

棕發的人形咒靈很乖。

這種乖不是說他有多麼多麼配合拽著鏈子的人,倒不如說是他對外界幾乎沒有反應,像是一個初生的幼童一般仍由外人擺布。

而那雙在驚鴻一瞥之時,分明閃爍著金紅色的、生命的光亮的眼瞳,在此時此刻,卻變得渾濁和無機質,就算從這雙眼眶裡摳出來,也隻會是渾濁的玻璃彈珠,而非上好的寶石或者美玉。

所以五條悟在最初擺弄過、發現對方對自己毫無反應之後,也就逐漸喪失了興趣。

暗自偷窺的長老摸著胡子,準備給五條家中層以上的人員都買一本《育兒指南》。

異變發生在最後一天。

預定的七天幾乎是一眨眼就過了過去,五條悟雖然對這隻咒靈失去了興趣,但好歹是他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新玩具,因此幾乎是走到哪都帶到了哪。

因此這天,五條家的某個成員,從外部帶回了少見的封印物的時候,五條悟也依舊帶著這隻咒靈。

要說的話,棕發的人形咒靈比年歲尚小、放在普通人的世界隻能說還在上小學的五條悟來說是十分高大的。

因此雖然五條悟走在前麵,但是無論是誰,縱然無法忽視五條悟的存在,第一眼看見的依舊是棕發的咒靈。

而異變在盛放著封印物的盒子被打開的時候發生。

雖然隻有一瞬,並且隻有擁有著“六眼”的他能夠看到,但是,在那一瞬間、在盒子內的封印著傳說中的詛咒之王宿儺的一隻手指顯露於人前的時候,他看到了。

曾經讓他做出想要這隻咒靈的,閃爍著生命的光輝的、比他所見過的任何東西——煙花或者其他什麼——都更加璀璨的生命的火焰,從棕發的咒靈身上燃起。

那是生命的火焰,是隻有他一人能夠看見的光彩。

於是,自然而然的……

“我還想繼續要他。”

五條家的神子,板著一張小臉,自然而然地指向他可有可無地帶了一周的咒靈。

長老:……

紅……藍顏禍水!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他回頭就去把那什麼育兒指南給撕了!都撕了!

沢田綱吉以為自己對於這個世界最初的記憶,就是從在高專的時候開始的。

但是逐漸蘇醒的記憶卻告訴他似乎並非如此。

他想起人前冷漠、人後卻會托著還有嬰兒肥的小臉戳自己,說是要看好看的煙花的男孩,想起對方皚如山上雪的白發與眼睫,和藍若湖中鏡一般的藍色眼瞳。

和幼年的五條悟在一起的時候他對這個世界不太有什麼印象,隻是看著被眾多侍從拱衛在中間的幼童,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

於是他彎著眉眼,做這個被以愛為名的牢籠封鎖的孩童的引路人。

就算是五條悟也隻爭取到了半個月的相處時間。

再多的就算他是五條家所奉養的神子,也無法討要到更多——說實話,按理來說,一天也不應該讓這種危險的特級咒靈待在他們家神子身邊的。

半個月的時間裡,沢田綱吉在人前就裝作是以往那種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反應的狀態,最多隔著袖子,在跪坐在五條悟的身邊的時候,偷偷地去捏對方的手指。

而在人後的時候,他們既是朋友又是玩伴,自小被灌輸的作為“人”與“咒靈”截然對立的區彆,在五條悟這裡還尚未成型——在擁有著不同視野的幼年神子眼中,不論是人類還是咒靈,都不過是顏色各異的能量體而已。

隻不過在這些能量體之中,有一塊更加耀眼……就像是河灘裡零零碎碎的石頭中,有那麼一塊橙色的、發著光的寶石一樣。

年幼的五條悟對這塊會發光的寶石愛不釋手,而沢田綱吉看著被自己養得油光水滑(不是)、姑且有了些孩童的淘氣的神子,也相當滿意自己的改造成果。

他們一起做過很多事情,五條悟曾經拿著沢田綱吉走到障子門的邊框上,用小刀劃出兩個人的身高,然後一個人望著兩道相差甚遠的刻度鼓起臉頰。

“你還會長高的。”

這時候,沢田綱吉就不得不這樣勸慰他,“一定會長得比我更高的。”

但是五條悟還是很氣,當天甚至少吃了一碗飯,讓一眾侍從露出了憂心忡忡的神態。

後來麼,後來就沒有了後來。

半月之期一到,棕發的人形咒靈就被收了回去。

而在此之前,五條家遭受了最難堪的一次入侵事件。

被收藏在封印室中的咒物——封印著詛咒之王手指的封印物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被偷走,負責守衛的五條族人躺在門口,封印室敞開著,原本躺在原地的手指也不知所蹤。

因為這件事,五條悟不得不被當做吉祥物帶出門應酬,甚至因此和大長老討價還價,博得了幾天留住咒靈的時間。

然而等他從宴會無趣的觥籌交錯之中回歸,等待他的,是灰撲撲的鵝卵石,而非閃爍著生命光亮的寶石。

年幼的、尚且不知曉發生了什麼的年幼神子抿住了唇。

“要回來找我。”分明知道麵對的已經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靈魂,他還是固執地說,“隻要我在這裡,你就得先回來找我。”

並且,露出凶巴巴的模樣。

——沢田綱吉終於想了起來。

怪不得在高專見麵的時候,這孩子嘴裡蹦出來的第一句話是他長得終於比自己高了不少,他眨眨眼,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

“比我高了不少了啊。”無法解釋當初為何沒有說出這句話、無法解釋為何對那段時光沒有記憶的青年歎息著,在藍瞳的青年人驟然睜大的目光之中發出歎息一般的聲音。

在對方開口之前,已經很習慣調節自己的情緒的教父先生無聲地彎了彎唇,還能記得繼續兩人剛才的話題。

“找你找你當然找你。”他敷衍小孩一樣說道,“萬能的五條老師在這裡,當然要找你了。”

他這麼說對方反而愣了下,當即咳了聲,叉腰哈哈大笑起來。

一邊的伏黑惠雖然不知道大人們之間有什麼暗流湧動,但是看著監護人在剛認識的小夥伴麵前露出這種狀態,隻能捂住臉,試圖裝作自己不認識對方。

一行人繼續進行原本的調查。

他們從那個昏迷的女孩的同班同學手中拿到了對方的情況,在學校的時候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孩子,但是和同學們的關係不錯……大概是因為脾氣格外好的緣故。

在各種方麵似乎都是普通人,隻是有的孩子也會說她有時候神神叨叨的——神神叨叨的咒術師摸摸下巴,覺得可能是說對方擁有著咒力。

但是更多的事情就問不出了,這些孩子早已經接受過警察的詢問,因此回答的模樣也很嫻熟。但是再怎麼嫻熟也改變不了其中沒什麼有價值的信息的事情,那個昏睡的孩子似乎隻是一個稍微有些咒力的普通人,甚至按照猜測她的咒力或許都不多,隻能隱約看出另一個世界的存在物們的輪廓。

而在她陷入詭異的昏迷之前沒有任何人察覺到有什麼異樣,一切都很普通尋常,直到她在課桌上趴著睡著,同桌還很貼心地給女孩披上了外套。

然後再沒有醒來。

伏黑惠抿了抿嘴唇。

“津美紀也是這樣。”他小聲地說道,想到自己昏睡在床上的姐姐,心情低落了不少。

乙骨憂太看了看他。

雖然對方是今天才認識的孩子,但是是比自己更小的孩子……也就是說,是弟弟一樣的人物。

而對方此時此刻流露出的失落騙不了人,他猶豫了下,學著兄長撫摸自己的模樣,拍了拍對方的腦袋作為安撫。

然後在大人們繼續尋找線索的時候,兩個小孩子就已經互訴衷腸(?)將彼此的情況分享了個遍。

走訪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到了晚上兩班人馬各自分開,沢田綱吉還被迫加上了五條悟的電話和line……鬼知道咒術師和咒靈為什麼需要常常保持聯絡,大概是要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然後改革開放咒術界吧(不是)。

帶著小孩在外麵解決了晚餐,沢田綱吉感覺到乙骨憂太有些懨懨的,不由得有些擔心地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很好,沒有發燒。

然後又細細地問了問,確認了對方也沒有生病。

看著為了自己忙前忙後的沢田綱吉,乙骨憂太覺得心裡好受了不少。

他垂著眼,看著因為自己的不適而急切地叫著【憂太憂太】的裡香,抬起眼,又看見為了自己忙前忙後的兄長,不由得捏了捏拳頭。

“不對啊……我記得體溫計是放在這裡的?”

沢田綱吉想了想覺得不對,還在找體溫計。

就在他蹲在家裡的醫藥箱前麵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軀從身後貼了上來。

沢田綱吉的動作一頓,硬生生壓製住反殺回去的衝動,隻偏了偏頭,聲調溫和。

“怎麼了,憂太?”

黑發的少年悶悶地將自己埋在兄長的背後,黑色的泥漿一樣的咒靈在他的腳下湧動,讓少年人看起來多了幾分詭異。

他悶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綱哥……也會離開我嗎?”

沢田綱吉聽見少年問。

“像是惠的姐姐一樣,綱哥也會離開我嗎?”

大概是被今天聽說的事情給嚇到。

沢田綱吉頗有幾分哭笑不得,但是也不是不能體量孩子的這種心態。

他將體溫計拿了出來,轉過身,溫柔地抱著乙骨憂太,拍拍對方的後背,像是安撫一隻猛獸的幼崽。

“不會的。”他說道,“不會像是惠君的姐姐一樣的。”

在這樣說的時候,沢田綱吉的麵前,似乎又閃過了另一個畫麵。

荒涼的村落,西垂的落日,穿著襤褸的眾人的攻訐之中,他懷抱著一個孩子,將對方粉色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窩,說著相似的話語。

【會一直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也不會讓我們分開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