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暗自叫苦,若是縣主今天沒來,怕是督公壽辰也過得不痛快,他從沒有見過督公如此忐忑不安。
“太子到——”
小太監眯著眼睛,一個杏黃龍紋衣袍的青年在眾人的擁簇下邁進大門,劍眉星目,鼻若懸膽。
真俊哎。
小太監輕佻地跪下,太子還好不像皇後圓眉順眼,肖似其父,在邊關呆了足足五年,攢下了赫赫軍功,前些日子才回京。
這燕京城怕是要亂咯。
“丹陽縣主到——”
緊隨其後,一個頭戴幕離的女子,落落大方地踏進督公府,婢女將賀禮交由了門房。
太子停下腳步,回望這個傳說中與汪鐸關係匪淺的丹陽縣主,他最不喜恃寵生嬌的女子。
淮園之事他有所耳聞,雲兒才貌出眾,出身不高,她就仗著督公撐腰給行雲臉色看。
無非就是女人的嫉妒。
他可不怕什麼九千歲,他去戰場上一刀一槍拚殺,為的就是許諾雲兒成為他的太子妃。
謝蘅自然注意到了太子,她不想多生是非,隻如眾人一般向太子行禮,低頭跪在地上。
可是太子卻沒打算放過她。
“丹陽縣主沈昭,對?”他走過來,譏誚道,“嘖,為何不敢抬起頭來,是怕孤對你怎麼樣嗎?”
謝蘅聞言抬起頭。
真是毫無矜持可言,太子想到。
“揭下幕離,孤倒要看看你長什麼樣,若是你比行雲還要美,淮園之事就此揭過。”太子倨傲地命令道。
在他想來,沒人會比行雲還美。
無人敢勸。
謝蘅忽然感到沒來由的憤怒,太子的語氣輕飄飄的,似乎這隻是一件小事,他讓做,她就一定得做。
憑什麼?
就因為他是太子嗎,就可以置她的名節於不顧,到場的貴戚高官,無一人敢勸,或同情或戲謔地等著她。
等著她取下幕離,潸然欲泣。
她謝蘅就不是怕事的人!
“顧行雲什麼人,也配與我相提並論。”謝蘅冷冷地開了口,“她不過是翰林之女,我卻是陛下親封的縣主。”
“殿下此意,將陛下置於何地?”
此言一出,眾人側目。
“放肆!”太子怒道,他本是習武之人,又沙場呆慣了,竟狠狠踹向謝蘅,一下子將她踢倒在地。
謝蘅來不及閃躲,頭“哐”地磕上了紅漆柱子,吃痛地叫了聲,頓時血就從她的額頭汩汩地流下。
血瞬間染紅了她的白紗幕離。
“太子竟要殺了我不成?”
即便是這樣,她也沉聲質問。
太子怔怔地立在原地,一時手足無措起來,他從沒見過沈昭這般烈性的女子,她難道就不會像其他人一般討好奉承嗎?
他也不會如此生氣。
謝蘅緊緊咬住唇,哪怕身上再痛,一聲也不肯叫出來,可意識卻越來越模糊,在她快要跌入黑暗之時,一雙寬闊有力的臂膀抱起了她。
她下意識地挽上了那人的脖頸,腦袋往溫熱的胸膛上蹭了蹭,委委屈屈地說道:“我疼。”
蕭徹愣了片刻,確認自己沒聽錯。
剛剛還寧死不屈的人,此時卻像隻小貓一般對著他撒嬌,她不是不痛,隻是習慣了自己舔舐傷口,隻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是真正的她。
他第一眼見到她,就覺得是同類。
“彆怕。”他低低地說道。
當蕭徹抱著沈昭從太子身邊經過時,冰冷地望了太子一眼,或許是入秋了,太子被盯得毛骨悚然。
他的九哥,似乎有些變了。
那一邊,小太監急匆匆地跑進書房,全身的骨頭都快跑散架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扒拉在門邊。
汪鐸正躊躇不安地來回踱步,見了他徒弟,厲聲喝道:“跟你說了多少遍,站有站相!”
“不是,師父。”小太監急忙說道,“太子怕是要為難縣主,您快過去看看罷。”
“他連您都不放在眼裡了。”
汪鐸走出書房,一滴雨落在他臉上,他掏出手絹擦了擦,皮笑肉不笑,小太監太熟悉這個笑容了。
——意味著督公想殺人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