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極之吻(2 / 2)

“竟會賣乖。”安肅生抬起手向著祝星栗方向點了點,表情有點嚴肅:“聽說你要歇一個月?前幾天要不是王導跟我吐槽你退戲,我還以為你已經跟著他去山旮旯裡扮土匪了呢。”

祝星栗笑了笑:“王導的戲跟原定好的行程有衝突,沒扮成土匪,我這身板也沒歇著。再說陳述哪能讓我歇,工作量沒減多少,隻不過讓我多睡幾天踏實覺罷了。”

“年輕人彆懈怠,該拚就拚。”安肅生歎了一口氣,“當初讓你留在美國,你非鐵了心要回來。說是故鄉情結重,但我知道你心裡惦記著事兒。一步錯步步錯,放棄大好前程就為了圓自己情懷,我都懶得說你。”

安肅生曾提攜祝星栗一起去過好萊塢,拿下分量最重的小金人。婉拒知名導演邀約,祝星栗重歸故土,依舊兢兢業業地在國內拚事業。安肅生替他可惜,但沒辦法,這孩子死倔。

祝星栗揚了揚眉,沒臉沒皮地犟嘴:“您老不也回來了。”

安肅生佯裝橫了一眼:“我這叫落葉歸根,你那叫墨守成規,一點上進心都沒有。怎麼,人找到了,瞧你這春風滿麵的樣兒,看著礙眼。”

祝星栗勾了勾唇角,表情有點說不清道不明。人確實是找到了,但就是,又開始躲著他。昨兒甚至就扔下一句有事,一整天都沒出現。

他也沒急,對於段伏儀來說,這份感情來得太突然,得給出緩衝的時間。

祝星栗唇角一直上揚,感受著身邊聚攏成團的,濃鬱的戀愛腐臭味。彆說,還真香。

看人看多了,是妖是鬼都能看出來。安肅生喟歎一聲:“不懂你們小年輕的心理,起了,開工。”

脫口秀這節目,重點不在於脫口,而在於秀。

語言才華人人都有,表演才能又見仁見智,怎麼秀得獨樹一幟怎麼風騷得體,是嘉賓的本事。祝星栗嘴炮的本事不大,但人往那一站,就能博得喝彩。參照劇本按部就班,再穿插點喜聞樂見的吐槽,這檔節目也就接近尾聲。

結尾得留點噱頭爆網,是這檔綜藝節目的賣點。

安肅生作為人民老藝術家,能八卦出來的消息除了德藝雙馨的日常,就剩養了幾隻鳥這種話題。主持人樂得跟他探討養鳥學問,最後還是將話題轉到了祝星栗身上。

主持人:“安老師亦師亦友,平時有沒有關心過祝影帝的感情生活?”

“關心也是白關心,”安肅生麵不改色,手指指著祝星栗揶揄,“感情的事兒你得問他自己。”

以往碰到這個話題,祝星栗都會一笑而過,最多回個“謝謝關心”。

焦點聚攏,祝星栗笑了笑,琢磨了兩秒才開口:“首先,謝謝觀眾朋友們的關心。”

脫口秀的觀眾大多很活躍,在他說完這句話後,現場就有粉絲揚聲呐喊“老公彆客氣”。

祝星栗彎著笑眼,神情飽滿:“彆鬨,收起你的紫金紅葫蘆,叫我沒用。”

觀眾一陣笑,祝星栗接著說:“我這人性子直,粉絲們也火眼金睛,有什麼事兒都瞞不住,所以我就實話實說。我喜歡的人回來了,目前正在使勁兒追。相逢不易,相愛尚難,還望衣食父母們成全。”

節目終了,爆點夠足,主持人說完結束語,粉絲們還沒從“失戀”的恐懼中緩過來。

安肅生和祝星栗一前一後往後台走,迎麵碰到一臉鬱卒的容閣,手裡舉著手機,屏幕亮著,顯示正在通話中。

“翅膀硬了?”陳老板的聲音從話筒中傳開,聲音洪亮地跟開了免提一樣,“還嫌我不夠忙是吧,完事趕緊回公司,剛進來倆跨國際婚紗攝影廣告,麻利兒過來給我把字兒簽了。”

安肅生硬生生地從嗓子眼擠出一聲哼,有些吃味:“陳述太慣著你了,市儈商人,利欲熏心。”

祝星栗把手機扔給容閣,笑了笑:“是,肯定不如您清風明月,待我恩重如山。”

“就嘴巴甜,”安肅生很吃這套,表情恢複如常,往化妝室走,“一會兒去家裡吃頓飯,你師娘也想你了。”

“好。”祝星栗跟在身後,乖乖地回了句。

剛進化妝室,祝星栗就發現手機在震動,來電正是段伏儀。祝星栗一把抓起,出門急步走到樓道無人處,劃開接聽鍵:“我剛才在忙。”

電話那頭有風卷過,能聽到樹葉撲簌的聲音,女生遲疑了一分鐘才說話:“那你忙,我沒事。”

樓道聲控燈暗了下來,黑暗籠罩身軀,唯有手機的屏幕還有光亮,像是遼闊寂靜大海中的一點希望。

祝星栗聲音有些低,在黑暗中顯得更溫柔,偏偏還帶著一點急:“我不忙了,你彆哭好嗎?”

*

段伏儀周日那天確實忙,並不是為了躲避祝星栗而請假。當然她也沒解釋要去哪兒,實在是覺得,理不順這團纏繞的感情之前,還是不想去觸碰。

就像銷售電子產品需要售後服務一樣,她家那點破爛事,也少不了夢醒時分後的糾纏。

但這次來的不是段時綾,而是李音容。

四十出頭的女人,保養得體氣質華貴,很難與當初聲嘶力竭趕她走的村口潑婦相比較。表情淡然地坐在她對麵,不燥不急,破天荒地關心起她的生活。

“我和你爸放心不下你,所以趁著周末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的,你儘管跟我說。”

客套倒是很客套,但難掩眼眸裡的虛情假意。

敵不動,我不動。段伏儀也虛著臉色跟李音容客套:“吃穿不愁,勞您關照。”

李音容淡笑:“在校不比在家裡舒服,周末沒事兒就回家住,我讓阿姨給你燒點愛吃的菜。”

段伏儀挑了下眉角,沒應下:“不麻煩了,我回去反而讓您和時綾不自在。彼此心裡都不舒服,就沒必要虛情假意了。”

李音容眸光微微變得鋒利,語氣倒沒什麼變化:“時綾還小,平日裡愛和你鬥嘴,但本心不壞。你回去後,姐倆能相互陪伴作個伴兒,不是挺好的。何況她都當著奶奶的麵答應了,這幾天也沒來跟你鬨,當姐姐的就彆慪氣了。”

段伏儀差點沒樂出聲,她終於知道段時綾一身殿堂級演技是承襲誰衣缽了,敢情有其母必有其女,真是可怕的基因。

李音容見她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麵色微變,直了直身子繼續說:“你媽媽去世前曾找過我。”

段伏儀一愣,盯著李音容輕視淡漠的眼神,聲線有點顫:“你說什麼?”

“男女感情的事兒,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就變得沒那麼重要了。”李音容看了一眼她,輕嗤一聲,“林樺親口承認輸給了我,但作為補償,林樺求我代替她照顧你。也是可笑,我居然答應了。”

段伏儀猛地站起來,椅子摩擦灰質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她差點沒克製住自己的聲音:“我媽媽怎麼會輸,我媽媽怎麼會求你,你不用騙我。你們這些臟心爛肺心懷不軌之人,為什麼連去世的人都不放過,為什麼這麼詆毀傷害她!”

李音容跟沒聽見似得,繼續說:“因為她愛你,也正是因為這份承諾,我才會縱容你到現在。你以為段恒竹是為了我才讓你痛痛快快地走嗎?錯了,因為他也愛你,知道你想自由,所以才放你想走就走。”

餐廳裡很安靜,她們坐在角落裡,頭頂是個音響,正在輪換播放著網絡熱門神曲。

段伏儀目光冷厲地盯著李音容,緊緊抿著唇:“愛?你們懂愛嗎?段時綾窩在段恒竹懷裡巧笑嫣然的那份愛,和我在寒風中被罰站一個小時的愛是一樣的嗎?”

李音容徹底被激怒,保持了半個小時的良好教養,像是被戳破一般“嘭”地一聲碎了。

她站了起來,臉色很差,冷冷地回道:“時綾是我的孩子,我比誰都了解。自從她來到這個世上就不被歡迎,她沒有安全感,再不去爭不去搶,就不會得到一絲父愛。比起你,她更是個無辜的孩子,就連你覺得痛心的那份懲罰她都羨慕,你明白這種感受嗎?”

段伏儀穩了穩呼吸,頭痛欲裂:“所以她百般警告我不要回去,就是在守衛那點可憐的父愛?那您過來和我客套半天,是什麼目的呢?”

李音容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約你奶奶和我們見一麵,一家人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以後你的事兒我不再管,林樺也好安心些。”

段伏儀不想再繼續矯情,冷哼一聲:“因果循環,善惡輪回。我們立場不一樣,你們可以繼續自我垂憐,但請彆扯上我,彆扯上我媽媽。我一直挺好奇的,到底是什麼讓你們覺得我很好欺負?我忍你們很久了,今兒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從今往後最好彆出現在我麵前,我怕我控製不住毀了你們的幸福。”

段伏儀抓起隔壁椅子上的書包和外套,頭也不回往外走。

這家餐廳離學校近,出門右拐就到通往學校的林蔭路上。金秋將近,落葉被風卷落又掀翻,滾滾向角落飛去。

段伏儀覺得很累。

李音容說的話,三分在理,她不可否認。可是怎麼辦,成年人犯下的過錯,孽緣惡果的夙命已經傍身。憤怒可憐慌亂等心理交雜在一起,不管是誰都不會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管是段時綾還是她,可彆人起碼還有媽媽。她頭一次覺得自己可憐,很需要一個人,能站在她這邊。

段伏儀走過一段距離,才發現自己一直在抖,她茫然地看著結伴走過來的青春笑臉,心頭泛酸,需要人陪的念頭更深。

心裡能想到的,隻有一個人。

於是她就撥通了祝星栗的電話,一次沒接通,兩次沒接通,直到撥出去的第三次,她都快要急哭了。

胸腔中的不安與疼痛不斷地侵襲著她脆弱的心臟,像是猛獸利爪從上而下,狠狠地撥開,裸露出鮮紅的血液,一點一點失去呼吸的權利。

她強忍著想哭的**,蹲在地上又撥了出去,長久之後才聽到回應。

聲音一如既往,像是無數個課間午後,他與她各自趴在課桌上對視,說的那些悄悄話。

聽到聲音的一刹那,段伏儀久未啟動的淚腺瀕臨界點,酸得蠢蠢欲動,難以克製。

段伏儀強忍著說了一句話,鎮定自若,聽起來不悲不喜,卻依舊沒逃過祝星栗纖細機敏的神經線。

他說,你彆哭好嗎?

不好。

段伏儀說不出話,就垂著頭,蹲坐在林蔭路上,眼淚一滴一滴地往石灰路麵上砸,想將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想將所有的埋怨都說出來。

軟弱從來不屬於她,但不知道為什麼,在祝星栗這裡,她就像個沒有脾氣的水人,可以踏實地哭得沒心沒肺。

祝星栗沒再說話,任由她一直哭。

半晌,段伏儀才停止抽泣,聲音啞啞的:“有財,你還在嗎?”

祝星栗“嗯”了一聲,嗓音也有點啞,不知道是不是剛抽了煙。

段伏儀試探地問了句:“你抽煙了?”

祝星栗聲音很低:“沒抽,我打算戒了。你不喜歡的事兒,我以後都不會乾。”

心臟跳動的頻率不受控製,方才還低落穀底的情緒,因他一句話又彈跳上來。她忽然想起那個蹦極之吻,急促地讓人難以拒絕的情愫,又一次鋪陳蓋地的襲來。

她忘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正處在無法解釋的階段,她卻像非他不可一樣地眷戀他的好。

已經到了無法抗拒的地步。

段伏儀突然很慌張,言語顛三倒四:“你什麼時候忙?不對,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我,我先掛斷了。”

祝星栗淡淡笑了一聲,似是安撫她:“我沒在忙。你什麼都彆想,回家睡個覺,等醒了我就回去了。如果實在睡不著,你就想想我——栗爺很好想的。”

段伏儀慌張地掛斷電話,臉紅得不知道是風吹乾了淚留下了紋絡,還是彆的什麼。

*

祝星栗舉著手機的那隻臂膀有些酸。

他不是第一次見識小姑娘哭。上次見,他摔斷了腿,一瘸一拐地養了一百天。這次差點捏破心臟,他站在黑暗中都不敢動,生怕信號斷了惹她哭得更厲害。

直到最後,他也沒敢問她為什麼哭,隻能說些自己會說的粗言白話去安慰她,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掛完電話他又覺得不安,七八個未接來電全部都是段伏儀,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兒能哭成這樣,他不懂。可他笨沒經驗,隻能硬著頭皮求助。

他解鎖手機,打開微信,找到一天能換十八次群名的兄弟群,發了一個哭臉表情。耐著性子等了兩分鐘,群裡依舊靜悄悄。祝星栗磨了磨牙,連著發了二十個最高額紅包,隻見秒速之下,全被搶光。

祝星栗:【姑娘哭了怎麼哄?】

沈莫:【瞎逼嚎啥,栗爺彆管,淡著沒錯。】

顧炎澤:【是你弄哭的,還是你老二弄哭的?】

路透:【歪,我信號不好,栗爺你說清楚,又背著我去哪兒沾花惹草了?】

祝星栗眯了眯眼睛,接著發:【再說廢話,明年的代言全部取消。第一次哄女孩,我不知道怎麼辦。】

沈莫:【深呼吸,閉上你的眼睛,全世界有最清新氧氣,用最動聽的聲音,消除一切距離。——來自扣扣音樂分享。】

顧炎澤:【樓上的正解,老二打頭陣,用最動聽的聲音,消除一切距離。怪笑.jpg】

路透:【友情提示:距離一月賭約還有三天,吃乾抹淨倒計時開始!】

群裡一旦開了黃腔,這話題就不用再繼續了,一幫損友屬於分分鐘能爆群的易燃體。不拉著他一起去局子裡喝茶,就算對得起他的了。

這問題,就相當於白問。

祝星栗跳出群,指間動了動,又給段伏儀發了一條微信:【一個小時後的飛機,到了去找你,等我。】

發完,一把拉開樓道門,直直往化妝室走。

安肅生還在等著祝星栗,原本約好要一起回家吃個便飯,左等右等好不容易將人等來,卻急匆匆地拽著容閣跑了。

放鴿子居然能放到自己頭上,安肅生有些不愉快,但更多的卻是擔憂。

想了想,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沉著臉色說:“栗子這小子要亂,我替你看不住了,你找個時間回來一趟吧。”

電話另一端的人懶洋洋地,像是剛睡醒,打個哈切後才慢慢回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被按在床上有氧運動了兩個小時的段伏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個畜生!你不是說我不喜歡的事兒,你都不會乾的嘛!!

祝星栗挺了挺十八厘米雄風:乖,這件事除外。

作者君:請允許我大聲呼喚一聲,我親愛的讀者大大們,都誰來啦~~

日萬沒日成,差的四百多字以後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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