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心疼(1 / 2)

夜色闌珊, 一陣沉默,像是當頭被扣下一盆涼水。

路透這人的脾氣秉性自由奔放, 典型的紈絝世家子弟,有權有勢有錢有時間, 屬於風月場的常客。說話沒遮沒攔,也沒幾句正經, 至於內涵這種東西,深究不得,段伏儀基本上都當做耳旁風, 不大過心。

她並沒有因為那幾句混話生氣。男生之間的話題, 少不了女人這個關鍵詞。她也理解男人們沒事兒就立個賭約,明裡暗裡較勁兒,誰也不服誰誰都不想輸。她甚至還希望她的準男朋友能贏,彆管賭約是什麼,她認準的人在賭局上堅決不能輸了氣勢。

氣就氣在祝星栗這人, 什麼話都不說。說起情話來一套一套的讓她招架不住, 這會兒人往那一坐, 就會沉著臉色一聲不吭, 嘴巴金貴地不解釋也不認錯,反倒襯得她多重視這件事兒。

氣氛到這份上, 段伏儀都開始懷疑他的準男朋友是因為真心實意喜歡她才告白,還是因為這個賭約才假意跟她示愛。方才產生的那些甜滋滋的喜悅感,被帶著冰碴的冷水潑醒,她就有點掛不住臉。

“既然沒話說, 那我就走了。”段伏儀起身撈過外套,臉色有點沉,轉身就往門口走。

祝星栗愣了一下,起身大步跨過茶幾,一把抓住她手腕,力度很大,將她整個人扯進懷抱中。段伏儀使勁掙紮了一下,力量懸殊之下,她一點便宜都沒占到。

“我不敢說話。”祝星栗歎了一口氣,挺坦誠地解釋,“寧可不說話,也不能說錯話。阿儀,我怕你會多想。”

段伏儀抬手想躲開,手腕卻被箍得更緊,嚴絲合縫下都能看到手指邊緣握出的紅印。

時間久了,還是產生了陌生與隔閡。

祝星栗這人心無所懼,有話從來不憋在心裡,段伏儀見識過他的直來直去。一個人在四年裡能改變多少,她雖然把握不好這竿標尺,但也沒料到他能委曲求全成這樣。

底線這種東西,一物降一物,段伏儀沒想到自己法力無邊都能洞穿他的尊嚴。

祝星栗能痛痛快快地解釋,彆管理由多麼不堪,她都有信心能接受。這段感情就是平等的,繼續交往下去也沒什麼負擔。偏偏他不說,往好處想,他不想讓她往牛角尖裡鑽,慣著她寵著她,讓她無氣可生。

可往壞處想呢,她不得不多想。沉默的時間越長,留給她想象的空間就越大。心裡滋生的不安與懷疑就越多,慢慢積累下去就會合成一顆隱形彈.藥。她能斂默,她能翻篇,留下來的就像鋒利的刀尖,哪天不小心再碰到,就會毫不留情地往心裡紮。

段伏儀感覺自己在逐漸封閉對他敞開的內心,父母失敗的感情在先,她首先想到的是保護好自己。

“我不想,”段伏儀平靜地看著祝星栗,“你鬆手,我什麼都不想了。”

沉默一陣之後,祝星栗鬆開手,眉間的緊皺一點都沒鬆,擰出好幾道川字。燈光投在黑羽睫毛之下,打出一團黑暗,視線盯著她手腕血紅的痕印。

“我不是這個意思,”祝星栗伸出手指在血紅上揉了揉,“阿儀,對不起。”

*

殺青對於一個演員來說,是一個工作的終結,也是另一個工作的開始。祝星栗在業內口碑優質,工作機會都是前腳走後腳來,在殺青宴上被安排工作,向來不是第一次。跟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安排的工作不是影視劇,而是那檔綜藝節目《我的家政阿姨》,眼前站著的正是土豆衛視金牌PD宋天昊。

宋天昊這人,被稱為綜藝屆的青年鬼才,手裡執掌著整個綜藝界的半壁江山,但凡他策劃的節目無不火爆國內外,連帶著參演嘉賓都跟著紅出國境。陳述起先不樂意接,一是因為不賺錢,二是確實不看好這類真人秀社會觀察類節目。

最重要的,還是在意祝星栗的優質男神形象。形象好氣質佳等於賺錢的資本足,全天候24小時不間斷地拍攝,陳述心裡沒底,他生怕祝星栗露出狐狸尾巴。如今接了這檔活兒沒了轍,隻能硬著頭皮求宋導演手下留情。

宋天昊是個爽快人,對於網絡上的血雨腥風不甚在意,反而覺得段伏儀年紀輕輕更能活躍節目氛圍,互相表了態,三兩句下也就平和了兩方心態。

《我的家政阿姨》綜藝節目,經過漫長的選角過程,最終敲定了政商娛體四個領域的參演嘉賓。祝星栗作為娛樂圈當紅演員,當仁不讓地成了網絡票選最受矚目的NO.1,足球國腳方唐當屬第二,一位女政要以及一位商界大佬則低調地隻在網絡上掛了個碩大的問號。

宋天昊和手下的團隊熬了三天三夜,這才將節目所有流程敲定下來。祝星栗高強度接連拍完三個廣告之後,才看到嘉賓見麵會的邀請函躺在收件箱裡快蒙了灰。

剛剛拍了化妝品廣告的男演員懶散地坐在轉椅上等著化妝師來卸妝,手指點開邀請函,卻又急匆匆地站了起來,對著睡得昏天黑地的容閣猛得踢了一腳。

祝星栗最近很暴躁,但這當口也不得不急。邀請函上標的日期正好是當天下午,他的女朋友已經好幾天沒搭理他,冷戰的程度比西伯利亞強勢席卷的風還寒。而他的經紀人卻苟在沙發上睡覺,打的呼嚕跟放了五百響二踢腳似的。

“睡睡睡,就知道睡!老子給你發工資是讓你睡的?趕緊起來去接人!”

容閣被踢醒,肚子裡那點起床氣還沒撒出來,就被主子爺的氣焰燒的寸點難尋。一路上敢怒不敢言,還得提心吊膽地防著:“栗爺我真的錯了,您能彆把著方向盤麼?前麵有車啊,右麵也有啊!!!”

容閣嚇得心跳都快停了,快到中大校門口才敢騰出手擦了把臉上被嚇出的冷汗,長舒一口氣。也不知道栗爺得了什麼毛病,這一路三番五次地試圖搶奪方向盤,愣是將保姆車開成卡丁車,之前上個車就能恐懼到整個人都顫抖的症狀,就跟演了一場戲一樣。

容閣無奈,認命地給段伏儀打電話。免提點開,響了三聲嘟音,通訊信號被接通。段伏儀歡快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來:“容哥哥,有事兒呀?”

不是容哥,而是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