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1 / 2)

純白的軟雪裡撒著幽紫的花瓣,而星星點點的血跡竟像零落的紅梅,少年的草鞋輕巧地踩上去,將其無聲無息地掩埋在了這場冬雪的塵絮中。

但是神黎和村田的聲音同時響起:“這樣用香袋也太浪費了!”

神黎是聽義勇說鬼討厭紫藤花,所以佩戴紫藤花香袋能有效減少被鬼襲擊。

當時義勇想給她的就是這個來著。

這樣拿來撒也太浪費了。

聞言,薄青發尾的少年朝神黎伸出手來:“是嗎?那你賠我?”

“……滾。”神黎撇著嘴搖搖頭,抖落了方才黑發間沾上的雪粒。

她見少年沒了攻擊的意圖,便將手中的刀插在村田身邊的雪中,再次蹲下身來看了一下村田的情況。

落暮的天,暈開了幽冷的霽色。

雪不知何時停了,夜色倏然變得清晰起來,纖細的枝條在風中打著顫兒。

少年走到神黎身邊來的時候,神黎正在問村田:“先生你還能動嗎?”

村田躺在雪地上扯著嘴角笑得有些勉強,呼吸虛弱好在還算穩定。

他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了少年淡淡的聲音:“身為鬼殺隊的隊員,這種傷勢根本不算什麼。”

“……誒?”村田眨了眨眼看去,望進了一雙如湖水般凜凜的霧青色眼睛裡。

烏鴉乖巧地停在少年那顯得有些單薄的肩膀上,他一把撥開神黎,自己半蹲下來看著村田的傷口,秀氣白淨的麵容上是一種近乎冷漠的表情:“血已經止住了,也沒受什麼重傷或致命傷,這種程度就倒下,趕緊回去再練個一百年吧。”

好、好毒舌。

村田在少年的凝視下無言以對。

偏巧神黎在一旁撐著傘看他,也道:“是呢。”

說實話這種傷勢一點都不重,是她的話不用一晚就好了。

村田聽後整個人都僵掉了,他的臉色就像周圍的雪一樣白,也像褪了色的簡筆畫。

兩雙寫著“你好弱啊”的眼睛幽幽地盯著他,看得他心撥涼撥涼的,覺得這人間真不值得.jpg。

但是少年很快站了起來,還麵無表情地將村田的刀收回他的刀鞘裡。

神黎一愣,就見對方直接將村田攔腰扛了起來,動作可算不上溫柔,果不其然把村田疼得哇哇直叫。

靜謐的山間有風吹過,村田的慘叫一時回蕩在空曠的雪地裡。

神黎聽得心都顫了幾下。

……好像真的很痛的樣子?

但是一個還沒她高的少年,扛起一個成年男人卻完全不叫事,他表情都沒變過,寬袖下敞露的手臂線條纖瘦白皙,但是結實有力。

當注意到村田的腳尖觸到地上時,他還顛了顛才將其扛到了肩上。

結果疼得村田又大叫了兩聲。

“吵死了,安靜點。”少年微瞌著眼道。

這下神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雖然他的態度對於照顧了某位小少爺兩個多月的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但是這位村田先生看起來真可憐。

她道:“雖然傷得不重,但是不能動也是真的了。他骨折了,至少得固定一下腿骨再移動比較好。”

期間,少年的烏鴉在他扛人時就自覺從少年的肩膀上飛走了,它最後選擇停在神黎的傘尖上,惹得少年瞥了她一眼。

“這點疼痛給我忍著。”他道:“沒殺了鬼不說,還給我添麻煩。”

雖然是這樣,但是說話也太不留情麵了。

村田竟被他說得欲哭無淚,不敢吭聲。

村田似乎認識這個少年,也很尊敬地喚他“霞柱”,但好像並不是他的名字。

好在說是這麼說,少年最終還是將村田放平了下來,這次他的動作輕了些許。

神黎合起傘跑到一棵樹下,跳起來折了一根長度大小都合適的枯枝,結果被樹上層層團積的雪給砸了個白頭。

神黎煩燥地將頭上的雪拍掉,覺得自己頭皮都被雪給浸涼了。

她在村田身邊蹲下,少年也蹲在她旁邊,這次他沒有再撥開她,當神黎扯脖頸上的圍巾來纏的時候還伸出手來幫她固定那截附在村田小腿上的枯枝。

神黎意外熟練地纏著圍巾。

她一圈又一圈、慢慢地繞著包裹,雖然在結尾不小心用力勒緊了點,結果又把他給疼得給大叫了兩聲,聲音比方才還悲愴上幾分。

但她最後還是順利地給村田打了個漂亮的結。

對此,村田臉頰微紅地看著她:“謝、謝謝你。”

初雪的夜裡,漂亮的少女不但救了他,還……“溫柔”地給他處理傷口什麼的……她垂首斂眉的樣子真好看,就像雪夜裡的妖精。

村田感覺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但是一旁的少年表情淡淡道:“被女孩子救了你很開心嗎?”

大概是他的語氣聽上去十分冷漠,村田剛滋生的一點小情愫瞬間湮滅在了少年那雙空蕩到晃不開一絲漣漪的碧眼裡。

神黎沒有理會村田剛剛熄滅的戀情,隻是抬手指了指前方道:“山腳下就有個小村莊哦,可以先去那邊請專業的醫生處理一下,我今晚也想去那裡落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