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貳(1 / 2)

阿伏兔沒有攔神威, 不, 應該說是還沒來得及攔住。

少年的殺氣和戰意去得快但來得也莫名其妙, 這會攻上來的時間也僅僅是一眨眼罷了。

也就是說普通人幾乎隻是眨了個眼的時間, 眼簾中就隻剩下那原地的冷涼月色和他蹬起時尚未落矣的沙塵——因為瞳孔的焦距還沒來得及從那個地方收回聚焦, 那彌漫著淡淡硝煙與腥氣的傘尖和人影已經近在眼前。

但是義勇身後的神黎在捕捉到迎麵而來的殺氣的那一瞬已經紮穩了馬步, 借著義勇的掩護抬傘擦過他的肩直直挑開了神威直懟義勇腦門的傘。

泛著冷光的鐵製傘尖在被挑起時對著幽深黯淡的蒼穹響了一聲刺耳的槍鳴, 與此同時,趁著與神威極近的距離,義勇一個飛速的矮身任由神威另一隻拳頭打在了空氣中後被身後的神黎用另一隻手攥住, 自己則是握刀從神威下邊的空隙抬肘砍去。

刹時間, 空氣中好像有淡藍的激流伴隨著粼粼的水聲淌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義勇揮刀時的淩厲刀光宛若能斬斷如水的月色,他們周身的空氣因他揮刀時帶動的氣流而冷涼了些許。

但是神威從容地笑了笑, 在義勇的刀斬中他前一個抬膝就要踹上了義勇的身體。

可惜還沒擊中,在那電光石火間, 義勇突然將刀一反,用刀柄重重敲上了神威的膝骨。

哢嚓一聲,膝骨不碎不斷但也得裂了。

但是神威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滯, 應該說這種攻擊對他來說基本上不算傷害, 他還空出一秒來讚賞地笑道:“眼神不錯, 反應速度也不錯~說起來,你……”

可惜的是他的話語被神黎抬腳用靴子狠狠碾上了那張笑著的臉而打斷。

神黎在他踹上義勇之前先一步將他踹飛了。

眼見那個身影被踹飛十幾米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神黎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她壓低身體的重心,眼神凜凜地對義勇說:“義勇先生!揍他不需要手下留情!”

義勇作為人類來說很強很強,甚至比一般的鬼都強得多,但是比起那家夥還差些,就怕義勇因為他不是鬼有所顧忌了。

聞言,義勇瞥了她一眼,輕輕喃語了一聲:“你真的是姐姐嗎?”

神黎眉頭一跳,有一瞬間想抬傘給他來上一槍。

她溫柔地笑道:“義勇先生,你剛才好像說了什麼討厭的話?”

“沒有。”他麵色如常道。

但是下一秒被踢飛的就是神黎了,少年以掩耳不疾迅雷之勢衝上來一個橫踢將她從原地踹走:“你給我暫時滾一邊去。”

神黎被他這一腳踹得直接從街道中間撞上了旁邊的大樓,但是還沒有停,她的身體在那巨大的衝力下直直貫穿了好幾條街的樓房。

也不知道到底被踢飛多遠撞壞了幾幢房子,反正當她終於用傘在冷硬的土地上穩住翻滾的身子時,她已經看不到義勇他們的身影了。

身上到處都是擦傷,但是很快就愈合,隻留下星星點點的血跡,但她的血還是灑了一路。

神黎最後撞壞了的是方才那間她和義勇買柿餅的店,櫃台和架子上紅通通的柿餅灑落一地,與臟亂的沙土和木屑混在一起,讓神黎想起了義勇送她的那兩袋早就不知道被碾爛在哪裡的柿餅。

這片區域的人可能以為不會殃及到這裡來所以還沒跑光,此時,當她起身看見了跌在店裡地上的老板娘時一愣——不久前還對她和藹微笑的溫柔麵容現在看著她的身影隻剩下驚慌與恐懼。

但神黎沒有時間安撫照顧她,見她沒受什麼傷便隻是淡淡交代了句:“請您趕緊離開這裡,可以的話順便讓周圍的人也走遠點。”

說完後她就起身衝原路跑回去了。

但跑遠之前她還是頓了一下,轉而對老板娘輕聲道了句:“對不起。”

他丫的!

這一腳比剛才任何一擊都來得重!

飛速穿過被她撞毀的建築廢墟,胃部一陣痙攣,神黎揉了揉方才被踹中的腰,心裡咬牙切齒。

那家夥是真的想殺了義勇。

待到神黎跑到隱約可以看見那條街的地方時,她先是聽到了刀與傘碰撞的鏗鏘聲,其中不乏有掄砸的巨大轟響。

四周破碎的磚瓦石塊到處飛濺,那條街上的路燈徹底報廢,澄暖的光連一點溫度都沒留下就在月光中消彌了,宛若蒙著一層霧的朦朧月色裡,是偶爾閃現出的刀光劍影。

她再跑前一些定眼一看,出色的夜間視力使她遠遠看見義勇竟然正近身用刀砍斷了神威的傘骨的一幕,但是被砍斷的那截傘尖還沒落地他就被神威一拳砸在了地上。

緋橘發的少年那張額角還在淌血的臉還是那般無辜的微笑,他一腳踩上了義勇的胸口,但是又被黑發男子頃刻間用刀格擋住了。

那張本來瓷□□致的臉龐此時被鮮紅的血抹上了刺眼的豔色,身上也是差不多的血色,他咬著牙,血絲從唇齒間噴出。

“你給我向她道歉!”

她聽到了義勇的聲音。

像海底死火山那般壓抑著即將噴湧而出的憤怒岩漿,又像凍在千尺之下的沙礫刮著寒冷的冰床——那是與他平時平靜冷清的聲線完全不同的怒吼。

那是她從沒有從義勇口中聽過的聲音:

“同樣是一無是處的弟弟,我不準你侮辱自己的姐姐!”

緋橘發少年臉上流下的臉滴在義勇那半邊暗紅的羽織上,幾乎融為一體。

但是神威明淨地微笑著,一腳將他整個人踹了出去。

“義勇先生!”神黎驚慌地朝那個飛出去的人影跑去。

見到了神黎回來的身影,這邊的阿伏兔終於有些看不下去了:“團長夠了吧,剛才打招呼也就算了,你要是真的殺了那個人類惹神黎生氣就麻煩了。”

與他相處久了的阿伏兔對於少年在戰鬥這件事情上一直都是陰晴不定想打就打的尿性可以說是一種習以為常的無奈和放任。但是現在他似乎預感到這一架會發展到哪種地步,所以不得不冒著風險阻止一下事態的嚴重性。

然而,笑意盈盈的少年人卻好像沒有停下來的意圖,他看著那片塵土飄揚的廢墟:“因為他說了那麼有趣的話,既然能有骨氣說出那種話肯定也不會玩不起不是嗎?”

下一秒,他澄澈得宛若晴空的瞳孔倒映出黑發男子慢慢從廢墟裡站起來的身影。

他一愣,隨即有些雀躍地瞪大眼:“哦呀?還能站起來?不錯嘛!”

“不會倒下的……因為還有事沒做完……”黑發的人影從廢墟裡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月光下他的影子踉蹌了兩下,其顫顫巍巍地雙手握緊了刀,但很快就不再抖了。

黑發青年微蹙著眉,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將刀尖對準神威,其沾著血的清冷麵容上是一雙微微瞪大但沉靜到近乎死寂的冰冷藍瞳:“我不會再次……不會再次在想要保護的人麵前倒下!”

“義勇先生!”神黎跑到義勇身前時神威的身影又揮著拳頭衝了過來,她瞳孔一縮,刹時間穩住腳步擋在義勇麵前偏頭躲過他的拳頭,然後一把掐住他的臉把他舉起來往地上砸:“鬨夠了沒啊你!”

如果說之前是打招呼的小打小鬨,現在神黎就是有點生氣了。

神威在神黎下一輪攻擊來前就起身後翻退了兩步穩住步子,但是神黎在那空隙裡已經屈膝躍上半空旋身給了他一記毫不留情的橫踢——那抹纖瘦的身影一下子陷入了地底,神黎沒有給他起身反擊的機會,直接就著他的臉踹了下去。

“你生氣了?”但是在她腳下的少年偏頭避開了她最後那一腳,他似笑非笑,眨著一隻浸了血的眼睛,於是眼睫上也沾上了黏稠的血珠:“我現在也有點生氣了。”

語畢,他飛快扯著她的手借此學著她方才那樣躍上了半空,一拳打在神黎另一隻手肘上使其麻痹奪過了她手裡的傘對著她砸了下來了:“真是少見啊,你會為了彆人和我生氣……那是很重要的人是嗎?決定了,還是把你打倒直接拖回去省事~”

說這話時少年的笑容徹底染上了他戰鬥時的興奮與狂妄。

但是他手中的傘在砸到神黎之前,就被不知何時趕到她身後來的義勇用刀刺中了槍管挑開,同時刀尖還刺穿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