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1 / 2)

即便他的目光是朝著她的方向的, 但是他對神黎的反應淡漠安靜得像是穿透了她在看彆的東西一樣。

太、安靜了。

這人太、安靜了。

無論是那隱藏在麵具後的目光還是其姿態,都太、安靜了。

靜得像那飄零的雪和凋落的葉, 似乎不具備呼吸也沒有心跳。

神黎被自己這個一閃而過的想法嚇到, 於是忍不住又打了聲招呼:“你好。”

這次她還揮了揮手, 其指尖不小心劃過那飄揚的衣角時是微涼柔軟的觸感。

他終於一愣, 仿佛是因神黎的這聲招呼才擁有了打破沉默的力量。

恰好前方響起炭治郎忍無可忍的慘叫, 她和他一起看去, 就見神威正毫不客氣地招呼著炭治郎。

他便淡淡道:“沒問題吧?”

是很好聽的聲音, 沉穩乾淨,有少年的清澈感,但是可能是因為有風吹散了他的音節, 所以聽上去有些失真。

神黎看著覺得沒什麼問題, 雖然神威現在正把炭治郎按在地上摩擦,但給了他反抗的空間,還是挺有度的,大概……她訕笑道:“有我看著應該是沒問題的。”

語畢,她瞅到了對方羽織裡麵套著件黃綠交織的衣衫, 看著看著不禁有些眼熟, 好一會兒才想起與義勇那件羽織上的是同款。

這樣一來,神黎便猜他是義勇的朋友或同門師兄弟了,不過師兄的話……年齡看上去又比義勇小,應該是師弟吧,可是鱗瀧先生又說現在在教導的隻有炭治郎一個,也就是說是出師了的, 那就是義勇的師弟,炭治郎的師兄了!總歸是個高手!

神黎為自己這個合理的猜想感到得意,她仰頭看那氣息沉穩神秘的少年,雀躍笑道:“你是路過這裡來看看師弟和鱗瀧先生的嗎?”

但是那人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他隻是安靜地看了她一會,然後像是感慨道:“義勇的朋友是嗎?真難得,那家夥也交上朋友了。”

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神黎聽到了一絲欣慰的笑意。

她笑著說:“是的,我叫神黎!”

那少年一聽,似乎也要說些什麼,但是神威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他們:“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神威抽空來微笑地看著她:“該不會是早上被我揍傻了吧?”

聞言,神黎一愣,再往石頭上一望時,上邊竟然空無一人。

她一瞬間淩亂了,拚命眨眼。

人呢?這麼大個人呢?一下子就不見了??

她有些懵了。

她不會是碰上幽靈了吧。

但是炭治郎在一旁說:“她剛才是在和錆兔先生說話。”

炭治郎這句話一瞬間讓神黎定下心來,但是卻讓神威一愣。

啊,炭治郎也知道,那看來就不是她的問題了!

思及此,神黎用憐憫的目光看著神威。

神黎心想這一定是個高手,能夠悄無聲息地出現又悄無聲息地離開,實力說不定在她和神威之上。

義勇的師弟可真厲害!

很快,天黑了下來。

炭治郎訓練得很晚,就算是神威想要回去了他也硬撐著要繼續,於是神威興致一來也陪他折騰晚了,其結果就是炭治郎看上去比昨天還要累了。

當神黎一行人一起回去時,暮色已晚,樹林裡寂靜下來,隻留下相繼響起的腳步聲。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著,神威拿了神黎的傘走在最前頭,像個帶著一群小屁孩一起外出冒險卻衝在最前頭的小鬼頭,他哼著輕快的調子用傘撥開擋路的樹枝草屑。

炭治郎看上去真的很累,走在他身後的神黎看著他疲倦得都微微彎下的背影,提議說要背他回去,但是被他扯著微笑婉言拒絕了。

真堅強啊,這個孩子。

神黎想。

可是當他們再次路過那條小河時,走在神黎身前的炭治郎卻突然從河上突起的石塊上滑下,神黎一驚,趕忙去拉他,但是沒拉住。

那個少年的身體軟軟地跌下薄冰,飄飛的羽織像一隻無力再扇動翅膀的青鳥。

雖然水不深,隻到小腿的位置,但是炭治郎整個人跌下去的時候基本是躺下去的,當他自己被薄冰下的冰水激得一個機靈一骨碌爬起來的時候,可以說全身都濕得差不多了。

他似乎真的累壞了,爬起來的時候神情還有些恍惚,神黎去牽他的手把他拉了上來,但是她觸到他的手心異常地燙,神黎一愣,在將他拉上岸時突然嚴肅起來,用額頭抵上他的額頭測量下、體溫,其結果是很燙,真的很燙。

偏巧這家夥自己還沒有自覺,當神黎湊近他時他有些緊張地屏住了呼吸,似乎不清楚神黎要做些什麼。

神黎看見他臉色緋紅,但是嘴唇有些發白,少年浸了水的身體包裹在濕冷的衣物下幾不可察地發著顫,他的鼻息灼熱而急促紊亂,但麵對神黎時還笑得溫軟,看上去莫名有些傻氣。

神黎便嚴肅道:“炭治郎,你好像生病了,有些燒。”

炭治郎一愣:“誒?”

從他的表情看好像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

神黎將他扶了起來,她說:“是訓練太累了嗎?”

她這麼一說,炭治郎似乎怕她誤會,立馬抬高聲音道:“不關神威先生的事,其實從早上開始我就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了,可能昨晚著涼了。”

神黎直接將炭治郎的刀扔給了一邊的神威,一把牽過他另一隻手將他整個人背了起來。

他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起來,掙紮著想要下去,神黎從他搭在她肩上的掌心中感覺到了他的抗拒:“神、神黎小姐?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她覺得這家夥可能是覺得被女孩子背太丟臉了,或者是他自己太能逞強了,但是下一秒就聽到他的聲音帶著灼熱的吐息在耳邊輕輕響起:“我現在全身濕了,也會弄濕你的,要是你也感冒的話……”

神黎聽後一愣,隨即輕輕笑了,她沒有理他,開始邁步向前,一邊說:“昨晚炭治郎踢被子了。”

背上的少年一聽,道:“真的嗎?可是我早上……”

“因為是我給你蓋好的嘛。”神黎笑道:“不過還是著涼了啊。”

“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他似乎沒那麼抗拒了,方才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但還是為了儘量不沾濕她而拉開了距離:“還有,謝謝你。”

神黎接受了這聲感謝,笑著打趣道:“你妹妹睡相都比你好。”

一談起禰豆子,炭治郎就顯得憂心忡忡,他的聲音都惆悵了起來:“禰豆子她已經快兩年沒醒過來了……”

神黎一愣,輕聲笑了:“不,昨晚她就醒來來一次了。”

但是不知道是她這句話說得太輕了還是他心不在焉的,炭治郎並沒有對這句話做出多大反應,神黎懷疑他可能沒聽到,便直接笑道:“彆擔心,你妹妹她啊會沒事的,一定也像你現在這樣正在努力。”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輕輕圈住她的姿勢,他好像終於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多疲軟了,輕輕靠著她的肩,

同時,他很體貼地接受了這算不上安慰的安慰,輕輕笑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那我身為哥哥也得更努力才行了。”

神黎道:“回去喝藥休息一下吧,不好好休息也沒辦法努力了。”

“……嗯。”

可是回去後的炭治郎簡直就是病來如山倒,發了一晚上的燒。

鱗瀧先生雖然看上去沉穩熟練,但是神黎知道他還是擔心的。

對此,神威評價道:“人類可真是脆弱。”

神黎說:“說的你沒生過病一樣,小時候誰發個燒就一直哭來著。”

神威很淡定地選擇遺忘自己的黑曆史:“隻有那個愛哭鬼才會哭。”

晚些的時候鱗瀧先生收到了一隻烏鴉差過來的信,鱗瀧先生喊神黎過去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是義勇的回信,信中有對鱗瀧先生和炭治郎兄妹簡單的問候,而給神黎的隻有更簡單的四個字:「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