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叁(1 / 2)

神黎沒有拒絕煉獄的幫助。

不過不如說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個青年就動作利落且熟練地忙活起來了。

啊, 感覺真可靠。

神黎微笑地瞅著他的背影, 一邊走上前去與他並肩, 探頭一看他已經開始洗竹籃子裡的冬桔了。

冬天的水冷,特彆是還是山裡的水, 本就清冽, 沉澱下來後更是刺骨。

神黎看著他浸在清水中的手很快微微凍紅了起來,她拿另一個籃子去接, 順便想洗第二遍,但是頃刻間就被他伸手拿了過去。

神黎一愣, 抬眼時是他帶著笑意的眉宇:“水冷, 這種活我來就好!今天你主廚不是嗎?我給你打下手,所以可以隨意差遣我!”

說是這麼說啦……

煉獄的那雙手,是一雙因為常年拿劍而很粗糙的手,但是神黎好像依舊能夠回憶起它觸碰她時那溫暖又柔軟的觸感, 現在想象一下它因為冰水變得冰冷且僵硬, 實在是讓她過意不去。

但是煉獄非常堅持, 神黎也就不阻攔了。

她趕緊張羅好東西, 開始進程。

似是覺得神黎在意,一旁的煉獄便笑道:“小時候我母親因為生病身體不好,父親又要照顧母親,所以基本上都是我做飯。”

神黎剝桔子皮的手一頓,煉獄將手中剝好的桔子遞給她時又笑著說:“一開始做得不好吃,可是慢慢就可以了。”

說起來, 煉獄的母親也是因病早逝呢。

神黎想。

煉獄好像被勾起了回憶的匣子,他說:“母親去世的時候千壽郎還小,對母親沒什麼記憶,但是我當時可是一邊哄著他睡覺卻一邊哭,然後千壽郎還反過來給我擦眼淚……作為兄長的話,很丟臉吧。”

明明說的是如此悲傷的話題,但是他的麵容在淡淡的陽光中堅毅且俊朗,是一如既往的神采奕奕,並沒有多少悲傷的神色,仿佛記憶裡的一切都是幸福美好的光景。

本來還想安慰的神黎看著他微笑的模樣,突然覺得莫名的安心。

而他勾著笑意溫和的嘴角仍在繼續說,耳鬢邊的發絲輕柔地親吻著他微笑的臉:“後來想說加入鬼殺隊,所以很想像我父親一樣披帥氣的羽織,但是當時羽織對我來說太大了,我有一次偷偷披了下,結果被絆到了,當時還想著要是以後也那麼丟臉怎麼辦,好在我現在終於長高了!”

他語氣雀躍地說著,神黎想象一下一個孩子被及地的羽織絆倒後滾成一團球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見此,青年不甚在意,甚至自己也覺得好笑,朗聲笑了兩下。

他還說起自己的母親去世後本是獵鬼者的父親受了打擊,所以不再教導自己殺鬼技巧了,他就自己憑著祖傳的幾頁書摸索訓練,好在終於成為了鬼殺隊的一員。

哇,這人是天才吧。

神黎聽得目瞪口呆,但是他說得雲淡風輕的同時,神黎卻忍不住笑著說:“辛苦了。”

聞言,他一愣,隨即看著神黎笑了:“好久沒聽到這句話了。”

他目光灼灼的,不管是眉間還是眼底,都是坦蕩又直率的笑意:“不過沒什麼辛不辛苦的,作為長男,能變得強大保護和照顧重要的人,對我來說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神黎一愣,隨後也笑道:“說的也是呢。”

他倆開始就著彼此長兄長姐的身份聊起來,期間包含了他們兩人過去各種各樣有趣又滑稽的事情,但是聊到最後,煉獄卻突然說:“神黎可比我堅強多了!”

神黎驕傲地接受了這個誇獎:“因為是姐姐嘛。”

於是,煉獄就笑著說:“我們都辛苦了。”

神黎一愣,抬頭看去時,他的麵容依舊神采奕奕,惹得神黎不禁也笑了:“是的呢。”

不多時,廚房外傳來了阿伏兔因為什麼事稍稍拔高的聲音,要不是那內容是在說神威她還以為是鱗瀧先生呢,不過肯定是神威那臭小子又迫害下屬了吧。

但神黎習以為常了,也就沒有多加理會。

她拿勺子醮了點鍋裡的東西試了下,她吧咂了一下嘴,隨即又拿勺裝了一口,轉身對煉獄說:“啊——”

煉獄會意地張嘴,微眯著金紅的瞳孔,一口將勺裡的果醬含進嘴裡。

神黎期待地問:“還可以嗎?”

他舔了舔唇,笑著誇讚說:“還不錯,再加點糖吧!”

語畢,他抬手用拇指在她臉上輕輕一拭,神黎一愣,困惑地看去時,就見那指尖上拭去的是一點晶瑩的白糖。

大概是方才加糖的時候不小心沾上了吧。

神黎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兩人就一邊聊著天一邊繼續接下來的步驟。

期間,煉獄還談到了自己的弟弟,說千壽郎在獵鬼者上的天賦有所欠缺,對此那孩子似乎一直很憂愁。

這讓神黎有些詫異。

因為以神黎的角度看來,她覺得那個如同小樹苗一般稚嫩可愛的孩子並不需要多麼在意這一點才對,畢竟獵鬼上有哥哥了,而且那麼危險的工作,那個孩子應該過快樂的生活才對。

很顯然煉獄也是這個想法,他說:“雖然說過讓他走自己想要的道路就好,但是他還是一直很想當劍士來幫我的忙,當然,我是很開心的,不過身為哥哥的話,果然還是希望他能夠無憂無慮些。”

這讓神黎不禁想到了神威,說起來,她以前不希望神威出去打架受傷,可是那家夥就是偏要去呢。

弟弟都是這麼愛逞強的生物嗎?

懷抱著長姐長兄思維卻毫無自覺的神黎和煉獄不禁同時歪了歪頭,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淡淡的困惑。

看了一會後得不出答案,兩人不禁都笑了,神黎笑道:“千壽郎是個很堅強努力的孩子,一定會成為出色的人的,煉獄先生要引以為傲才是。”

“是的!在那之前保護引領他就是我身為哥哥的責任了!”他眉舒目展地笑道。

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歪了歪頭直白地笑道:“說起來,神黎你都叫千壽郎了,也直呼富岡的名字了,為什麼不叫我杏壽郎呢?”

“嗯?”他的話讓神黎一愣,神黎對上了他直直看來的眼睛,正想說:“那不一樣……”

但是他沒等神黎說完就突然微翕起嘴唇來,像教小孩子一樣微笑著引導她:“試試看嘛!來,杏——壽——郎——”

這個名字被青年刻意放輕又壓低的聲線拉成了幾個溫柔而短促的音節,這有些不符合他平時說話時精神又生動的作風,不過語氣裡那耐心的調子倒是沒變。

他此時注視著她的眸子和微笑都耐心極了,但是期待的意味也像那瞳孔的眸光一樣閃閃發亮,他十分安靜地等待著神黎開口,似乎生怕錯過她的一丁點聲音。

神黎被看得恍惚了,鬼使神差的,竟真的學著他張開了嘴:“杏、杏、杏壽——”

但是大抵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了,神黎一時被看得臉頰發熱,連著本來簡單的幾個音節也是磕磕絆絆吐出來的。

於是她偏過頭去不再看他了,這下終於能流利點說了:“杏、杏壽郎。”

“嗯?”但是他好像沒聽清。

神黎一噎,方才嘗的果醬讓她現在的喉嚨發甜,本來覺得沒什麼的,但是他伴隨著微笑的等待讓那個名字就像一顆抵在了舌尖上待化的糖果,想吐出又一時說不出,想咽下也不行。

但是最終,她還是鼓足了氣一樣抬頭望去,刹那間撞進了一雙如火般熱烈的眸子裡:“杏壽郎。”

她終於清晰自然地喚出了他的名字。

相反,他也十分自然地點了點頭回應了她:“嗯,我在這裡。”

他笑眯了眼,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但是這會的神黎突然覺得自己被捉弄了。

於是她不甘勢弱,像是突然叫起勁了一樣,開始不斷地喚他的名字:“杏壽郎,杏壽郎,杏壽郎——”

她微笑地看著他先是點了點頭,但隨著她叫的次數越來越多,不出意外看見他一愣的神色。

但神黎沒有停,繼續多叫了幾次,結果發現他的臉漸漸染上了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