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聽琴沒能迷茫多久。
兩道破空聲傳來,三師兄厲三、四師兄嵇鶴,一前一後落在他所在的小院子裡。
嵇鶴換了一身藏藍色織金錦袍,配月白色腰帶,像一隻漂亮又高傲的孔雀,眼角眉梢滿是不耐。
“一幫毛都沒長全的臭小子……”他嘀嘀咕咕地罵著,見到路聽琴衣衫單薄地坐在地上,被褥邊的藥丸和水一口沒動,眼神登時變得危險。
“路聽琴,你出息了是吧,還嫌自己暈得不夠快?”他突然伸手,向路聽琴抓去。
路聽琴下意識要躲,身隨意動,往旁邊一錯,一個翻身從地上站了起來,往後連退好幾步。退得太急,方才輸完靈力身體還沒恢複透,他晃了晃,被早有準備等過來的厲三扶住。
“……多謝師兄。”路聽琴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小聲說了一句。
他不習慣彆人的好意,穿書之前,也一貫獨來獨往,不願意有社交關係。
厲三伸手,想拍拍他的頭,路聽琴身子一轉,像條魚一樣滑溜溜地躲了。
“哼,我都抓不著,你還想抓?”嵇鶴大聲嘲笑。
厲三從懷裡掏出一個銀色的小針,深邃的眼睛無辜地望向路聽琴,“解鎖。”
路聽琴反應了一下,不確定地向他伸出手腕。得到首肯的厲三托起他的手,沒有先拆手鏈,而是搭上手指,探脈。
厲三的掌心粗糙,帶著溫熱。怕路聽琴再跑了一樣,握得不輕不重,將一截瑩白細弱的手腕,嚴絲合縫地攏在手心。
“怎麼樣?”嵇鶴盯著厲三的表情。
厲三沒有說話,微微向嵇鶴搖頭。他的幅度很輕,快得路聽琴都沒有發現。
嵇鶴接收到了意思,嘴巴撇成一個“一”字。“先把那玩意鬆了吧。回頭我找葉忘歸說。”
路聽琴疑惑抬眼,手腕不自在地想要收回來。
“彆動。”厲三拿起刻有紋路的針,在銀環上挑出幾個機關,契合後輕巧卸下。
手腕很順利,如法炮製兩下後,到了腳踝。路聽琴看看四周,想找地方坐下。厲三利索地單膝跪地,撩開他的衣擺。
路聽琴活了這麼多年,哪見過這種親密自然的周到。乍一下肌肉都繃緊了,汗毛豎起。好像一隻被逮住洗澡的貓,鬆開桎梏,隨時腳底抹油跑到十裡八裡地外的模樣。
“嗬嗬。”嵇鶴又一聲冷笑。
他走進院子裡路聽琴睡過的屋子,撿起被褥上的披風,毫不在意地往師弟的方向一丟。
“少得瑟,老實點。”
路聽琴趕忙接過,在嵇鶴審視的目光裡,笨拙地穿好披風,將自己裹成一團精致厚實的團子。
嵇鶴滿意地點點頭,用腳尖指了指重霜。
“這小混蛋怎麼回事?”
路聽琴掌心握著領口,摩挲毛茸茸的觸感,壓下了心裡一瞬間的慌亂。
嵇鶴和厲三的態度太溫情,他幾乎要忘記自己暈過去前,似乎……好像……還是在黑料曝光的修羅場上?
如果不是看過原著,確認嵇鶴大大從頭到尾的偉光正,他都要懷疑這是共犯了。
“……睡過去了。”他沒想好怎麼解釋,也不知道龍崽子的特殊情況師兄們知道多少,隻能含糊回答。
“我沒長眼睛啊。”嵇鶴沒好氣地彎腰。拿起碗和藥丸,引起兩道氣流,化作托盤托著東西,穩穩送到路聽琴的眼皮底下。
“不想說算了,之我找你談談。現在,慢點,喝藥。然後跟我們走一趟。葉忘歸已經答應了,查完你那小黑屋,就讓你繼續愛怎麼待怎麼待。”
路聽琴接過碗,手一抖,差點撒了。
“多嫌棄啊,還用我喂你不成!”嵇鶴嘴裡喊得凶,手掐成訣,控製氣流環繞在碗旁邊,怕路聽琴再拿不住,等到他喝完才收回去。
路聽琴就著水吞了藥。嵇鶴不知什麼時候加了熱,給過來的水溫度正好,不似他剛起來時的冰涼。
他的心更虛了。“查屋?”
先不說嵇鶴大大到底怎麼回事,見了男主身上各種虐待痕跡,都心偏得要命。原身那屋子,一查不就完了。
刀啊、鞭子啊、亂七八糟的罐子啊。作案工具就明晃晃掛在牆上,指不定還有什麼沒挖掘出的密室、暗道。
路聽琴默默彈了首涼涼給自己。說不準哪條暗道下去,就是金碧輝煌的贓物囤積點,或者惡臭撲鼻的邪惡研究房。
幸好書裡,原身的黑點除了殘酷虐待、漠視雪藏主角,好像沒什麼更喪心病狂的,比如搞個小密室關未成年少男少女。否則他真是就地自儘也洗不清。
“啊,查一查。這事就算收尾了。”嵇鶴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也不用怕見人,一路上的障礙我都清空了,嚼舌根的蠢貨們一個個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聽得越來越像個反派團夥了師兄,我們這樣沒問題嗎!難道我錯過了劇情,最後黑蓮花不僅端了師尊,也乾脆一鍋端了宗門?
“我不去……行嗎?”路聽琴向牆根挪了挪。
如果可以,他不介意拿起鏈子,再栓回自己的手腕腳腕上。在這等待,總比去案發現場提心吊膽好……重霜估計也得跟去吧,一見那堆東西,還不得當場又鬨起來。他不由得瞄了眼受害者。
這一瞄,立刻嚇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