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死過很多次？
聽到柚木司毫不在意的話語,俞綺呼吸兀然一緊。
真相的輪廓近在眼前，她卻隻敢小心翼翼地觸摸表象，惶恐猶疑卻不敢確定。
柚木司用驚詫的口吻道,“誒～難道綺綺自己也不知道嗎？”他的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飄來飄去，一個勁兒地發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的神情滿是求知欲旺盛的好奇。
俞綺也分不出心神去在意剛才柚木司突兀又逾越的舉止了,她用牙齒磨了磨唇瓣,低聲回答,“我也不知道。”
她的腦袋越來越混亂,有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絲纏繞成團,塞入腦海中，將所有的思維與感官都變得遲鈍。
俞綺宛如站在通往命定結局的分岔路口,腳步卻久久停頓在原地，無法前進一步。
氣氛沉了下去。慢慢冷了場。
柚木司捧住她軟軟的臉,笑眯眯的說,“不要這麼喪氣嘛～作為怪異的我，是可以陪你很久很久的！等到你知道為什麼為止，也未嘗不可呢！”
“陪我？”真的確定不是氣我嗎？俞綺的意識回籠並且表示出強烈的質疑。
“對哦！因為我真的很喜歡綺綺～所以會陪著你的！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好脾氣了呢。”
柚木司翹起了嘴角,身上燦爛得宛如飄起了小花朵。
他伸出手指按住她下撇的嘴角，輕輕向上扯了扯，四目相對，“所以，笑起來吧。綺綺笑起來吧。”
他說,“你最適合的表情，就是開開心心的笑哦！我超級超級喜歡！呐，笑給我看吧！”
“……”
那刻，俞綺怔了怔。
她的腦海隻閃過了一個念頭。他的手指是冰的。
死人般的冰冷，似乎這樣就是在不斷地告訴彆人，他不是人類。可也許，這雙手在他還活著的時候，充滿少年的溫熱。
柚木司像猜到了她在想什麼，咧出尖尖的小虎牙，橙金色的瞳孔滑過深深的顏色，蓋過那絲笑容，又轉瞬即逝。
他脫下了頭頂的製服帽，歪頭，無聊地踮了踮腳尖，雙手背在身後，容貌乾淨如紙。
薄薄的劉海蓋在額上，露出的皮膚白皙。
少年的眼睛仿佛蜜糖般甜膩又天真，聲音像
是影子一樣輕，“不需要同情我哦！我不在乎這些。正是因為變成了怪異，我才可以更好地去找感興趣的東西呢！”
他說著，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將臉龐緩慢地靠近，“啊呀，不過說起來，綺綺對我感到同情嗎？真像個笨蛋一樣呢。”
“我沒有同情——”俞綺脫口而出的否認隨著柚木司的動作一同出現，而後仿佛被掐住了喉嚨，說不出話。
少年光潔的額頭夾著些許碎發，貼在了少女的額頭上，十指交叉輕輕推到半空中，行燈袴像水般流動，湧住少女的小腿，依依不舍地磨蹭。
癢癢的，讓俞綺驟然繃緊了身軀，不敢多加動彈。
柚木司的雙手撐在她的肩頭，輕輕“唔”了聲，“總而言之，作為我的契約者，不要為這些事情苦惱。”
俞綺聽著，竟有種自己被貓貓安慰了的奇妙錯覺。
她：“並不是因為這個……”
“此岸與彼岸的界線在我眼中，並沒有那麼難以跨越。”柚木司語氣輕柔地像是在對她耳邊哈氣，一陣陣地刮著她的耳膜，“反正我會在你身邊的哦，綺綺。”
他抱住她埋在她的懷裡，臉上黑色的封條偶爾露出一角，嘴角揚著孩子氣的弧度。
俞綺沒有應答，她低頭撫摸他細膩的發絲，話語蜷在舌尖，吐露不出分毫。
她將最後一根稻草寄予在17520身上，躊躇彷徨。
“我，是否是無數輪回後的產物？”俞綺在心底對著17520伸出了手，宛如陷入迷茫的深淵中的人發出求救。
“那麼多的記憶都是屬於我的嗎？那麼多次的死亡，重複的失敗，到底是為誰付出呢？”
17520：「宿主……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俞綺話語一頓，像是筆尖猛地滯塞，留下了重重的墨點。
她聽出17520的不願開口和不想妥協，但她依舊自問自答。
“是因為任務嗎？好像不是。”俞綺低低地問著，求尋著答案，“到底為什麼呢？”
17520：「……」
它想，真傻啊。
是因為她想救下那些人啊。所以，它想保護她。
“她說我是最後的希望——為什麼會這樣？如果這次再失敗的話，就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了嗎？”俞綺的聲音還是甜甜蜜蜜的，但濃重的遲疑卻掩蓋過了
那份少女的溫柔不顧，“……我會死掉嗎？”
一直沉默的17520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堅決說，「不會的，宿主。」
「不用擔心，我在這裡。」
它重複了一遍，「宿主，我在這裡。」
輪回帶來的痛苦從來沒阻擋她一次次地想去挽救這個世界。
這是唯一還沒有崩潰的世界，像一顆脆弱的水晶球，被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她喜歡這個世界的溫柔和善意，她想保護所有人。
可它想保護她。
它和那個人共同目睹著她從小女孩變成現在的小姑娘。
它舍不得。
無論多少次都舍不得。
公司帶來的問題與不斷出現的危機，讓它必須硬起心腸逼她向前走。
它看著她死了一遍又一遍，卻還能笑得那樣傻乎乎的。
但不論多少次，它陪著她。
俞綺默然許久，緩慢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哦，小一！”
情緒被一點點地撿起來收回了匣子裡，笑容開始浮現唇邊。
像春江綠水被柔軟朦朧的霧氣渡過，不知不覺。
她的語氣又恢複成那種走路都在蹦跳般的輕快，“不用這麼鄭重啦！！！我剛才隻是情緒有點低落！看，現在我又是開開心心的俞綺啦！”
少女的嘴角牽起了甜甜的弧度，讓懷裡懶洋洋的幽靈都有所察覺地抬頭，“阿司說得對。我還是比較適合當一個開心的人啊。”
“總之！小一放心吧！”俞綺認真地戳了戳腦海裡到處都是的17520，有些新奇地體會到了這奇怪的軟綿綿的觸感。
17520像鬆了口氣，又像是卸掉了心頭沉重的包袱。
它被她戳得炸了毛，「彆戳了！這是我升級變異實體化後還在長大的軀體！！！」說著，17520又開始洋洋得意，「沒想到吧？雖然被那個內鬼竊取了大部分信息，但我不僅保留了備份，還升級了！」
“emmmm所以這有什麼用嗎？”
「……反正我是係統的獨一份就對了！非常特彆的那種！」
俞綺十分上道地順毛，“嗯，是的，沒錯！小一最棒！”
17520哼哼唧唧半會兒，又在她問馬甲的問題時，猛地僵了僵，「咳！因為係統遭到傷害和篡改導致的修複問題，所以，宿主你的馬甲——」
它小聲補充，「有個限製
。」
天真的俞綺還沒有意識到其中隱藏的險惡，“什麼限製？”
「你隻能采取抽卡的方式，隨機抽一張角色卡片。次數僅有一次。」
這可不是它的鍋！17520理直氣壯。
這次輪到俞綺笑容一僵，“……？”
怎麼可以這樣！！！
她要生氣了！！！
17520見勢不妙，反順毛，「不過不要擔心，關於你的呼吸法，我們已經商議解決了！」這次它和那個人決定，用這個世界的東西來改變結局。
是他們太過自大了，認為俞綺不需要任何的牽絆和連接，最終導致結局不可逆轉地走向失敗。如果這次他們選擇不再強硬阻止和插手——
俞綺是否能夠順利改變這次的結局？17520默默期待著。
“呼吸法？不是說……我沒有呼吸法天賦嗎？”俞綺逐漸失落下去，宛如小貓耷拉下軟綿綿的貓耳朵，像糯米般含糊著聲音說，“我還是放棄吧。”
緣一都說她沒有天賦了。
而且她的馬甲也可以使用了。
為什麼還要執著於呼吸法呢？
17520斬釘截鐵，「不可以！」它嚴肅，「宿主，我們專門根據你的情況上新了相關物品！！！你必須選！」
俞綺不情不願地屈從了：“……哦。”
她倒是沒有急著馬甲抽卡，而是去係統商城興致勃勃看了看相關物品，一眼看到了一堆堆的呼吸法，頓時驚呆了。
對比起之前的垂頭喪氣，俞綺現在高興得宛如一隻被扔進米桶裡的倉瘋狂左右蹦噠，“小一！！！你看！好多好多呼吸法！是隨便我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