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有人買嗎(2 / 2)

一紙千金 董無淵 7017 字 5個月前

可他更明白,他也許、應該、可能、大概是...最笨那個...

周二狗想了想,從懷裡掏出半吊錢放到櫃台上,再跟隨大部隊的步伐向作坊走去,腳步沉重,背影寂寥。

顯金笑道,“您這是乾啥!”

周二狗朝後揮揮手,“先存著,抵扣我的錯字!”

顯金:“...”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未到午時,顯金站在門口等,高高掛著的陳記招牌就在她的腦頂門上隨風飄搖,沒一會兒陳箋方如期而至,不急不緩地從白拱橋上行至踏來,照舊一卷舊書袋,照舊不多的話,照舊如清風影月的氣息。

顯金怕讀書人不習慣與下勞力的力工師傅一起吃飯,便特意後院單放了一扇小巧的木頭屏風。

陳箋方笑了笑,“...是怕我吃相難看,嚇到諸位兄弟?”

顯金被梗得麵容扭曲,“主要是怕我吃飯途中,控製不住地嘮叨訓話...”

被這麼一打岔,屏風也撤了,鋪子裡七八人就這麼圍坐圓桌吃晌午,先頭大家夥都還顧忌陳箋方希望之星的身份,用餐時十分文雅拘束。

哪知不到十筷子,周二狗率先原形畢露,端著碗,泡上酸菜豆腐肉片湯,湯湯水水和飯呼呼啦啦乾掉一大海碗。

董管事快要嚇傻,餘光瞥了眼希望之星身邊坐著的自家掌櫃,心裡另一半也涼了。

自家掌櫃埋頭苦吃,動作不難看,但頻率極快,眼裡除了菜,就是飯,動作利落,吃相乾脆。

彆人是一山不容二虎,她老人家是兩眼隻看飯菜——鋪子上吃飯是這樣,還開門做著生意呢。誰能正正經經坐下,舒舒坦坦地邊圍爐煮茶,邊一顆米嚼十來下?

特彆是他們這兒,就隻有掌櫃的和小鎖兒,兩個姑娘。

其餘全是做苦力的師傅,砍草、撈紙、攪水都要一兜子傻力氣,在力工堆兒裡打混,淑氣啊、文雅啊、溫柔啊——全都不頂用。

你要鎮得住這群下勞力的,聰明是一方麵,錢給夠也是一方麵,最要緊的是在日常相處中投不投緣、打不打得攏堆,這才是力工最看重了。

若投了脾性,一月給一兩銀子也乾!

若是格格不入,一月給八兩銀子也不好使!

故而...可想而知...能夠讓青壯漢子徹底服氣的金姐兒,除卻聰明,除卻大氣,除卻乾脆利索,還有些什麼?

董管事小覷了眼陳箋方,不覺一怔愣——

這位陳家赫赫有名的舉人公子,好像...好像...正默默加快吃飯的速度?

飯後每人斟一壺濃茶,休息片刻,言歸正傳。

顯金特意在後院收拾了一間乾淨屋子出來,整整齊齊擺放了六張方桌,上麵筆墨紙硯俱全,甚至還在窗欞邊擺了一支白釉瓷花壺,裡麵斜插了幾枝翠綠的竹葉。

本該插花,但顯金私以為陳箋方氣質像竹。

陳箋方用《千字文》開蒙,顯金本以為他會用更簡單的《三字經》或是《蒙書》,陳箋方搖搖頭,“...千字文,更實用。”

也是,他們學字,不是去考試的,是日常運用的。

千字文更貼合生活。

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是全然睜眼瞎,再從“一二三木頭人”教起,又費時費力,又無甚效果。

顯金把這項目定位為文盲進階班。

第一天教授的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十六個大字,顯金坐在最後一排,深以為陳箋方授課十分有一套,直接拿白話開乾,比如“天,天老爺的天”“地,種田的地”“辰,天上的玩意兒的總稱”....

口水得,讓顯金有種,她上去也能講的錯覺。

可當看到陳箋方給每個人的紙上依次寫好這十六個字時,顯金甚覺後世簽字筆的使用實在是毀人——羊毫長筆沾滿墨,下筆端是正楷,約莫習的是顏真卿,諧調輕重、首尾呼應、錯落有致、結構舒展,橫平豎直,撇捺點勾都極富韻味。

陳箋方寫字時,顯金呼吸都變輕了。

陳箋方要求每人一個字練五十遍,“...不求寫得多好,你隻需會寫能認,即可。”

堂下一片哀嚎。

周二狗還沒學精,繼續出頭,“一個字五十遍!十六個字就是...”

卡殼了。

算數阻擋了他抱怨的步伐。

顯金羞愧地彆過臉去。

這支隊伍,一群文盲,數學還差...

真是丟人現眼!

第二日交作業,每人十六張毛邊紙疊在一起交上來,字寫得好不好再議,大家夥都寫得歪歪扭扭,前一個字還在地上,後一個字就歪到天上去了。

顯金拿著作業,蹙眉瀏覽。突然一下福至心靈,抓起毛邊紙往李三順處去,“李師傅!”

李三順被嚇一跳。

顯金眼睛亮得像銀子在發光。

“你說,我們找一家印刷作坊,不印彆的,就在這些毛邊紙上,印上紅色的、四四方方的、幫助大家練字時,橫排、豎排對整齊的田字格...”

“會不會有人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