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一會晤(1 / 2)

一紙千金 董無淵 6496 字 4個月前

顯金不知道陳箋方口中的穿針引線,和她理解的穿針引線,是不是一回事——在前世的爹耳濡目染下,談生意這回事,要麼在酒桌子上談,要麼在女人大腿上談...

顯金踟躕地看了眼陳箋方溫潤挺拔的身姿,在心裡啐了自己一口,她怎麼能用這種齷齪的糟粕汙染清澈的希望之星!

希望之星穿針引線,必定是高山流水,或陽春白雪,搞不好再整點曲水流觴、耍一耍飛花令、賀一賀祝酒辭、搞一搞當筵歌詩。

為此,顯金很是憂慮。

她這個文化水平,很大可能,陪不好前任探花郎。

故而,顯金半夜三更爬起來,點了四盞蠟燭,從老宅藏書樓裡特特翻出幾本《樂府詩集》《玉台新詠》《花間集》,準備惡補古詩詞文學,必要讓前任探花郎·涇縣雙姝之一的喬山長賓至如歸、和歌應曲。

哪知,她越看越困,恨不能頭懸梁錐刺股,本想把張媽做的清涼膏摸出來提神,卻從布兜裡摸出前幾日印刷作坊老板塞的那本《那書生真俊》,一打開便如饑似渴地看了起來,看精神之後,順道把屋子灑掃一遍,再把蠟燭的燈芯剪短,還對了上個月的賬冊。

日出東方,天亮了。

一晚上,啥都乾了,除了學習。

顯金淚流滿麵:果然,除了學習,乾啥都很有趣呢!

次日,既無酒桌,又無大腿,顯金頂著兩眼烏青,跟著陳箋方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青城山院,山院門小小的,隻用兩大塊原石搭了個大門,十分節省原料,一進去卻很有些彆有洞天的意味。

比顯金想象的要大許多。

兩排筆直的柏樹迎賓,中間鋪滿石子兒,麻布青衫的書生步履匆匆,也有蓄須束發的中年人背著手,嘴裡振振有詞地不知在念什麼,教舍與寢舍南北而居,舍房青瓦朱漆,糊牆的是白泥與紅瓦,看起來非常古樸自然。

顯金眼尖,看到那青瓦朱漆間還藏了一塊鋪著黃塵的空地,還挺大,像個小羽毛球場,上麵立著這幾個小小的門一樣的拱形。

顯金問陳箋方,“這是什麼呀?”

陳箋方笑了笑,“捶丸。喬師向來主張君子六藝,不僅詩書經義,還要騎射覆轍,便在山院中辟出一塊空地供學生活動。”

陳箋方向東遙指,“那是黃兗山,每月初五、十五及二十五,喬師帶學生前往黃兗山踏青,最早抵至峰頂者,可獎彩頭,或是一枚古硯,或是一本古書,或是...一次月度免考。”

說到後麵,陳箋方囧了囧。

素質教育呢!

顯金聽得連連點頭,極為認同喬山長的教育理念。

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本來射箭、禦馬也在其中,皓首窮經,很多讀書人自己養不起,更何況養馬?加之科舉仕途又不考這幾門雜科,直接導致文武涇渭更加分明。

顯金想起喬山長之子喬大解元當日一記揮拳很是狠辣爽利,有點魯提轄拳打鎮關西的感覺,反正不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便笑言,“...怪不得呢——喬山長的公子便很有文武雙全的樣子。”

陳箋方對好友當街怒打向陳記出言不遜書生一事有所耳聞,心知顯金暗指此事,便笑起來,“喬徽素日晨時練劍,暮時舞刀——他姑姑嫁在京師,丈夫是赫赫有名的寧遠侯,年輕時福建平倭,如今功成身退,他那把圓月刀便是姑父寧遠侯所贈。”

顯金笑問,“那他還考科舉?”

“他爹賭他考不上進士。”

陳箋方笑意更盛,“他不服氣,便說他去考,考上他也不當官,就...”陳箋方看向這滿壁鬆柏蒼綠,有些感慨,“就圖個樂兒。”

顯金看了陳箋方一眼。

少年郎笑臉下,有自己都未察覺的羨意。

是羨慕喬徽家世顯赫?

還是羨慕喬徽行事恣意?

或許,都有?

顯金無端的,心裡陡然軟了一下。

顯金與陳箋方一路向東,約莫半刻鐘,陳箋方在一處低矮茅草屋前停下,輕叩三聲木門,裡間傳來一把低沉穩健的聲音,“二郎,進來吧。”

推門即是書桌。

未置屏風,也不顧忌書桌不對門的風水。

有種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坦蕩,讓顯金想起,前世有些領導特意把自己辦公室的門拆掉...

喬放之比顯金想象中年輕,逆著光,下頜蓄須,著麻色長衫,外披一夾棉襖褂,不像讀書人的打扮,像鄉紳退休之後——通身的鬆弛感,看著不像為祖國教育事業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名校校長。

至少,前世顯金的高中校長就很雞血,不僅自己打雞血,還給學生灌雞湯——周一國旗下講話,操場隔壁小區48樓都能聽見他們校長擱那兒背《出師表》。

這位校長,一看就不用《出師表》鼓勵學生。

搞不好下了課,還要和學生們爭地盤打門球來著...

陳箋方作揖,顯金收攏思緒,緊跟其後深深作揖。

“喬師安好。”陳箋方介紹顯金,“這就是學生同您說的,陳記涇縣當家掌櫃,賀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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