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二章 染指慎重(4000)(1 / 2)

一紙千金 董無淵 8906 字 4個月前

顯金輕輕吸了一口氣。

最煩這種了。

標書做好了,標也開了,天殺的熟人來了——她前世的便宜爹就被玩了好幾次,被叫去陪跑,跑到終點才發現,你老老實實用兩隻腳跑,人家在起點處,早被拖拉機的鏟子推到了終點。

遛騾子,也是要講武德的。

雖然,這騾子知道有人要坐拖拉機,但當走後門真實發生在騾子麵前,無論是騾子,還是驢都難免不爽吧?

新進大堂的曹大人站在王學政身旁,如同胖瘦頭陀,一個像根瘦絲瓜,一個像坨矮冬瓜,曹大人低頭將冊子拿起,嘴角翹起,似笑非笑地翻了兩頁,看到樣紙那張,便將整本書冊扔到白記父子跟前,抬起三層下巴,“看看吧,這紙,能做嗎?”

白老爺趕忙彎腰撿起來,指腹一摸,便諂媚笑開,“不過就是夾了三層宣嘛!沙田稻草比重多點,紙做出來就更吸墨。”

白大郎在一旁嘿嘿嘿賠笑。

一老一少,像兩頭戴著麵具的狗。

狗主人曹府丞有點不高興,拍拍桌子,挑眉問,“你就說,能不能做!”

白老爺腰杆躬得越深了,點頭如搗蒜,“能做能做能做!”

曹府丞便笑了,又將那本冊子遞還到王學政眼前,語氣平和,“老王,他說他能做。”

曹府丞兩個指頭夾著冊子,不放在桌上,直愣愣地攤在王學政麵前,就等著他來接。

王學政眸光向下掃,山羊胡子也跟著向下撇,既沒接,也沒推,既不說話,也沒動作。

兩個四品緋袍的地方高官,幾乎代表了整個南直隸的最高權力,資曆頗深的一方官員沉默對峙的威壓,凝重得叫人胸膛像被巨石壓住一般。

白大郎不自覺地雙腿發顫。

白老爺瞥了眼不爭氣的長子,順便穩固一下自己顫顫巍巍的膝蓋——他怎麼有點想跪?

恒五娘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眸帶憂慮地看向顯金。

她們...大概撒了將近八百兩銀子收草料和原料,幾乎是兩家現在櫃上所有的現銀。

這筆支出,她甚至沒有告訴爺爺。

一旦打了水漂,等待她的...

她也不知道是什麼。

反正不會是什麼好結局。

弟弟快要長大了,而她去年才及笄...

恒五娘微垂眼睫,恒家做不出像白家一樣賣女兒做妾的事,但隨便將她嫁給某個年過半百的富商做填房,以謀取恒記的下一步發展,一定是能做到的。

甚至很大可能會克扣她的嫁妝,以彌補她虧下的這些錢...

“能不能做出來,不是靠說的。”

沉默與凝練之中,一把清亮乾淨的聲音越空而出,“白家說自己能做,他就能做出來嗎?整個宣城府,都在試做六丈宣,但真正做出來的,不也隻有我們陳家嗎?”

顯金眸光沉穩,語氣溫和卻堅定。

曹府丞的目光被顯金吸引過去,愣了愣,隨即回過神來——之前倒是沒注意,隻看到一條瘦竹竿立在原地,如今瞧過去,這丫頭看上去倒是彆有一番風味。

彆的女人背是彎的,這丫頭背挺得溜直,穿著長衫和薄夾棉,看不清身姿,但就衝這長手長胳膊就能知道這丫頭腰細腿長。

他這輩子沒彆的毛病,就一個字,矮了點。

因為矮,當初殿試時,愣是給他點了個庶吉士,算是個小媽出身。

因為他矮,他就偏愛高個兒。

房裡八個妾室、四個通房,一溜兒都是腿長脖子長的高瘦美人兒,如今最得寵的那個白招兒腰細腿長、膚白唇紅,人是蠢了點,可在床上,一雙長腿死死勾住他腰那股勁兒,是真叫人喘不過氣。

這位大名鼎鼎的賀掌櫃,身量又高、又瘦、又白,背筆直,長衫下的一雙長腿隻會比招兒更直更長更白。

曹府丞的目光在顯金身上打了個轉。

他是謙謙君子,對美人兒,特彆是對合他胃口的美人兒,他總是願意謙讓和寬厚。

“那你說說看,你意欲何為?”曹府丞順勢坐下,將冊子往方桌上一扔,碩大的肚皮搭在腿上,順手端起茶盅,垂下眸子吹了吹。

顯金語聲平靜,“做紙的商戶,都存有現成的原料紙漿,給我們十天的時間,‘誠衡’與白家做出完整樣紙,一並接受應天府的檢驗。”

曹府丞啜了口茶,眸光平淡地瞥向白家父子。

白家父子瘋狂點頭。

曹府丞便微微頷首,“可以。”

顯金舒出一口長氣,嘴角朝上抿了抿。

這番神態在曹府丞看來,很妙,撓到心頭癢癢肉的妙。

很久沒遇到這種姑娘了。

心裡發癢,麵上便帶了些春風和煦。

“還有什麼想法,趁我在這,一並說了吧。”曹府丞認為自己如今的神態一定很勾人——手握權柄的一方大員壓低聲音,仔細傾聽你的訴求...這擱誰,誰不迷糊?

顯金皺了皺眉,微不可見地往後退了一步。

媽的,這官兒忒沒素質了!

感冒得嗓子都啞了,還他娘的對著人說話!

這可是醫學不發達的古代!一場傷風足以要人命誒!

顯金隻恨這時代沒口罩,隻能稍稍側過口鼻避開病毒攻擊,再道,“做生意嘛,貨是一方麵,銀子是另一方麵,一樁買賣成不成,先看貨好不好,再看錢夠不夠。”

曹府丞壓著嗓子捧場,“是這個道理。”

顯金繼續道,“既如此,倘若‘誠衡’與白家的貨品質難分伯仲,就需要拚誰的要價低。”

沒給人插話的機會,顯金自顧自地笑起來,“當然,咱們天大地大官府衙門最大,衙門自然是不缺錢的。可是您得這麼想,這裡少一個銅板,彆處不就可以多用一個銅板了嗎?到年末起奏折時,您的功績也能多一份不是?”

王學政點頭稱是,笑得意味不明,暗戳戳地給曹府丞挖坑,“是這個道理——若是被有心之人傳到上峰耳朵,三百兩能乾成的事兒,您花了八百兩,您認為上峰怎麼想?”

曹府丞目光複雜地看向王學政:哪來什麼有心之人?要是有,八成也是你個狗東西!

曹府丞轉回目光,重複了一遍顯金的話,“比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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