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二章 染指慎重(4000)(2 / 2)

一紙千金 董無淵 8906 字 4個月前

顯金點頭,“比價,十日之後兩家帶著樣紙再來,屆時每家同時報價,價低者得,合情合理。”

顯金笑著給王學政遞托,“王大人,您說是吧?”

王學政沒立刻開口回答,低頭看了眼被隨手放置在書冊,心裡頓時燒起了一團火:奶奶的腿!他是從京師派來下掛的!不是來受氣的!他在京師時,這群地方官都得畢恭畢敬地叫他一聲“上官”!平時他願意給這曹矮子一絲薄麵,是他平易近人!

這曹矮子倒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府尹之位空缺,他以為自己就是南直隸的老大了!?

省省吧!

彆說南直隸,就是一個應天府也藏龍臥虎,誰背後有誰,誰又是誰的姻親,名堂多著呢!

王學政不知道的,剛剛曹府丞非讓他親手接冊子,在後世有一個非常貼合實際的名詞:“服從性測試”——當下,府尹之位懸而未決,幾個副手若說沒這個心思,那肯定是騙人的。但如何來奠定自己的威望?隻能從細節小事上下功夫。

說實話,誰來做秋闈的紙卷紙,曹府丞真的在意嗎?

那白招兒再魅再生兒子,也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妾室。

他在意的是,他的意圖,有沒有人領會,有沒有人遵從。

故而,素來沒什麼存在感的王學政,便成了他立威的首選:俗稱柿子就照軟的捏。

誰曾知王學政心裡一團火被燒得雄赳赳氣昂昂。

火勢漸漸蔓延開來。

王學政索性接過了顯金的話頭,山羊胡子順勢恢複往日的活力:“是這個道理。咱們自己家買東西尚且要物美價又廉,更何況涉及文闈的大事...質第一,價第二,這個順序占理兒。”

白大郎急切地看向老父,如果目光有觸手,恐怕已經扯起老父的衣角開始使勁搖晃了。

媽的!

他們為啥想做這筆生意!

不就是因為賺錢嗎!

官府有錢啊!

誰在意這三瓜兩棗的!

他們成本壓在一百兩以內,敢對著官府叫出五六百兩的報價!如果不能賺錢,他們搶這筆生意做什麼?做慈善嗎!

白老爺手向下一摁,看了眼心急如焚的兒子,心頭怒罵一聲蠢貨!官府的生意都拿下了,誰還在意利潤!?頂著這名頭做什麼不賺錢!?隻要能保本,就算一個子兒不賺,他也乾!

曹府丞狹長逼仄的眼縫裡,兩顆眼珠子轉了轉,抬頭問白老爺,“白掌櫃,你說呢?”

白老爺咧嘴笑了笑,態度恭順,“大人們定了即可,我們白家聽話又懂事,和彆人家不一樣。”

彆人家·陳記·賀顯金裝作沒聽懂。

曹府丞再看了一眼王學政,又看了看顯金,不知在思索什麼,或是在給王學政台階下,抑或是全自己的顏麵,隔了良久方笑了笑,“朝堂之上,聖人處事公正嚴明,百安大長公主更是出身行伍,行事最重公平,咱們...就公平嚴正地來一場,若傳出去,咱們應天府也是——這個。”

曹府丞豎了個大拇指。

顯金眼皮跳了跳。

白大郎的腳後跟跳了跳。

十日之約敲定,顯金與白家一前一後出學政府,白家父子鑽進一旁的小巷明顯是在等人,恒五娘想說什麼卻被顯金眼風一掃,“...回去再說。”

跟著便見顯金低頭上了騾車。

學政府大堂之中,曹府丞身側的茶水有些涼了。

書童打扮的小廝上前換水。

曹府丞手背虛虛蓋住,搖搖頭,“王大人府上的茶,是北地的滋味,苦後才回甘,本官略有不慣。”

王學政胡子動一動,手動一動,示意小廝退下,笑道,“喝不慣便不強求,京師的茶葉製得略乾,以前百安大長公主隻嫌茶不夠苦。”

曹府丞碰了個軟釘子,抬頭看人去樓空的內堂,似是隨口玩笑,“賀掌櫃一個姑娘家,這麼重的好勝心著實少見。姑娘嘛,尋一個好歸宿比什麼都重要——我聽說這位賀掌櫃並非陳家的親閨女?”

王學政沒接話,低頭啜茶。

曹府丞心不死,自言自語再道,“是本官蠢鈍了,一個姓賀,一個姓陳,擺明不是同宗同族。是表姑娘?遠房親戚?還是家裡管事的閨女?”

王學政轉頭看一旁的花瓠,彆說,這迎春花開得真漂亮,黃燦燦的,像坨消化不良的牛糞。

曹府丞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眼,語中帶笑,口吻卻明顯鄭重了些,“王大人,本官與你說話,為何不應?”

王學政這才戀戀不舍地轉過頭來,疑惑地“啊”了一聲,緊跟著如夢初醒般開口,“噢,你問賀掌櫃?她不是陳家的親閨女,好像是他們家三爺妾室與前夫郎所生,身份不算高,但勝在人聰明,在涇縣時,喬放之也很喜歡她,好像還收了做關門弟子,親自指點文章?”

王學政笑著搖搖頭,“我也記不清了,若不然,等喬放之回來,曹大人親自過問一二?”

曹府丞臉色一變。

之前的府尹是李閣老的人,追捧的是理學,李閣老要變革,遭殃的首當其衝是心學流派。而作為心學代表的青城山院喬放之,當然要被殺雞儆猴。

萬幸的是,前任府尹還不算太癲。

隻是尋了東南侯的由頭,將喬放之緝拿在押,浸了幾天水牢後就扔在草席上自生自滅,飯給吃、水給喝,雖然像條喪家犬,但至少還活著。

就在去年年末,突然來了兩列一看便是大內禁衛的官差,拿著玉符,直接將喬放之從牢中帶走,緊跟著便是府尹被清算,革職查辦,全家流放。

這是個信號。

意味著李閣老變革失敗,有人撥亂反正成功了。

就在上月月末,他們終於聽到風聲,喬放之出現在了翰林院,再一打聽,快則兩三個月,慢則半年,喬放之必要返回宣城府。

曹府丞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寬厚的胸膛:萬幸萬幸,當時喬家倒台,他隻顧著沉浸在溫柔鄉裡,沒來得及跟風踩一腳,如今就算喬家回家該清算清算,該報複報複,也不關他什麼事。

等等。

曹府丞好像明白過來王學政突然提及此事的用意,一抬眸便看到王學政翹著山羊胡子朝他笑。

意思不就是,賀顯金那娘們,真正罩她的人是喬放之——警告他染指需慎重嗎?!

曹府丞不禁氣悶在胸。

那這丫頭,還真是動不得!

曹府丞扶著桌腳站起身,背手往外走,走到王學政麵前,哼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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