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章 想念你們(超級大章!至少有4500字!)(1 / 2)

一紙千金 董無淵 8941 字 4個月前

顯金一滯。

那道刀疤獰惡,蜿蜒崎嶇,從鎖骨處起,至喉頭處止,不難想象中這樣一刀,當時是何等凶惡驚險。

顯金一萬個疑問,恰如其分地噎在喉嚨,融化成一道長長的歎息。

喬徽展唇笑開,偏頭將衣襟的扣子一顆一顆扣好,“都過去了。”

“我還活著,砍我的人早已屍首分離,已經變成東海帶魚的口糧。”

語氣和神態都輕飄飄的,話還是和以前一樣...裝逼。

顯金無奈笑著搖頭,“你這兩年,是不是和帶魚結下了什麼梁子?”

CUE帶魚的次數,比他衣襟的扣子還多。

喬徽唇角的幅度快要達到最大值了,偏過頭,將笑隱沒在黑夜中,腳步踩在鬆針上密集的細細簌簌聲,像喑啞嗓音的和聲,“...前麵就是草堂,想去看看嗎?”

顯金以為室外對喬徽不安全,便跟在喬徽身後快步往裡走。

兩人一路走,三級台階後是二人都非常熟悉的草堂。

掃灑的書生,或許是畏懼門口的紅封條,這裡雜草長了半人高,牆角簷下攀升起濕潤密集的苔蘚,窗框許久未上油,木頭皸裂成蜘蛛網的樣子,紅漆褪去原有的鮮亮,隻留了一抹倔強的殘色。

喬徽垂眸,指腹輕輕撫過蒙上一層厚厚灰塵的書架,書冊密密麻麻,透過斜線的空隙,看見不遠處側身而立、聚精會神吹散灰塵的少女如剪影半朦朧的身影。

少女身影的邊緣混著光,像霜雪和著烈酒,熬成了兩盞過冬的溫柔。

喬徽貪婪地放任眼光肆意。

顯金撅腚,把頭放在最底層的書上,一隻手在書架後來回翻找,終於翻出以前藏在“甲字”書架後的小抄,長舒一口氣——嚇死,這要是找不到,她膝蓋能被喬師罰到跪腫!

顯金一回眸,喬徽的身影像一座壓迫感極強的高山漸漸逼近。

喬徽伸手從書架後摸出一壺酒,又快走幾步,將顯金帶到一張乾淨的桌前,油布燈籠懸吊吊地掛在窗框邊,一張乾淨的蒲團出現在顯金眼前,“坐吧。”

喬徽拔掉酒塞,隨意坐下。

兩人席地而坐,陳釀的醬香在清冷月光中鋪開。

“你在孝中,不能喝酒,但能陪陪我嗎?”喬徽的眼神在搖曳的昏黃光暈下,像一隻摔了個零碎的玻璃杯。

顯金笑著坐下,“你喝我看,你說我聽。”

好多事,都還藏在雪裡。

比如,為何應天府前任府尹突然發難?

比如,福建到底發生了什麼?

比如,喬家如今的狀況究竟如何?

還有更重要的是,喬徽、喬山長這幾年究竟是怎麼過的?

喬徽全須全尾終於回來,應天府對喬家態度的軟化,今年開年後聽張媽媽說海產乾貨價格較之前兩年便宜了很多...這些都是轉機的信號。

但是,過程究竟怎樣?

顯金正襟危坐,嚴陣以待。

喬徽點點頭,仰頭喝了一口酒,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牆壁,似乎在斟酌語句,隔了良久才開口,“牽一發而動全身,南直隸、宣城府乃至小小涇縣,一切的行為都與...”

喬徽指了指上麵,“密不可分。”

青年麵容平和,渾身的鋒芒好似儘數藏在了深沉平靜的眼眸中。

像一塊璞玉,曆經歲月與磋磨,洗儘鉛華,終於現出溫和卻熠熠生輝的內核。

也像,一把刀,開鋒後,滾燙的刀刃在水中激起千萬層浪後,從通紅滾燙回歸平靜內向。

這樣的喬徽,讓顯金有些陌生。

顯金輕輕頷首,示意喬徽繼續說下去。

“李閣老倡導理學,因年歲已高,行事未免激進,迫不及待地要在致仕前幾年為後來者掃平障礙,恰好,昭德帝也已厭倦被遜帝和百安大長公主留下的那盤棋掌控,二人一拍即合,在朝中開始‘革新’。”

喬徽仰頭,再飲一口酒。

“恰逢東南倭人來犯,大長公主屬意韜光養晦,如今距白墮之亂,不過十餘載,應當以百業聚興、百姓安樂為首要之旨,倭人不過是隔三岔五前來試探,屬實不應本末倒置;”

“而以李閣老為首的理學革新派,堅持要揚我大魏之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來人投之以石,我必還之以血淚,務必要將倭人打服認輸。”

意思是隔壁鄰居沒事就來犯個賤,李閣老要重拳出擊,大長公主卻建議狗著猥瑣發育,兩個當權派因此出現分歧。

喬徽笑了笑,青年的臉上好似有光,“任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兩派相爭找的由頭,誰的意見被采納,就說明東風壓倒了西風——那一派贏了。”

顯金頷首,“李閣老贏了。”

喬徽輕輕搖頭,“打了個平手。要出征,但,選了與心學流派親近的寧遠侯掛帥。”

青年手執起棕釉酒壺,指腹在瓶身來回摩挲,繼續道,“事實證明,大長公主的判斷無誤,貿然出軍,導致軍馬前行,糧草未繼,寧遠侯步履維艱,更何況海上作戰,是倭人的長處,不過一個月,東南侯陷入倭人故意的誘敵之陷,船隊被撞散,五百餘名親軍流落荒島,一時間音訊全無。”

“一時間,朝廷甚囂塵上,李閣老趁熱打鐵、乘勝追擊,將軍敗看作政績,以通敵為名,對寧遠侯一係趕儘殺絕,與寧遠侯結為姻親的喬家自然榜上有名,而父親在年前給寧遠侯寄出的幾封家書成了李閣老緊咬不放的把柄,姑姑與幾個堂姊妹被扣押府邸,應天府原府尹原是李閣老學生,設局誘父親趕赴應天府,當即將其扣押,嚴刑拷打家書內容,父親不從,一原府尹便將手伸到涇縣,圍封青城山院,更計劃將其中幾名與父親關係密切的得意門生一並押往應天府,企圖重刑招認,敦促父親簽字畫押認罪。”

大體情節,顯金拚拚湊湊,猜出了個大概。

如今由具體內容填充大綱血肉。

喬徽笑了笑,“我原本也應被一並押運,我卻在前一天翻牆跑了。至於寶珠,則是熊大人拚命保下來的——據說他老人家連夜去了應天府,指著府尹的鼻子罵,‘女眷稚童無辜,但凡你動了喬家丫頭一根毫毛,我就一頭撞死你衙門大堂!我倒是要看看,下屬慘死的上峰,還有沒有前程可言!’”

哇哦。

哇哦——

熊知府腆著的肚子,都在顯金的記憶裡變成了鍍了金的八塊腹肌,還有兩條馬甲線。

“這樣,寶珠才能在杜君寧的保護下,撐到你順利接手。”喬徽仰頭,再喝一口酒,“而我,快馬加鞭一個多月終於到了福建,租了艘小船出海,找到了姑父寧遠侯,也順利與朝廷後派遣增援的五千精兵彙合,一路殺到倭人海界線,將他們大將的帥旗丟進東海喂了帶魚。”

你再說帶魚,我看你像條帶魚。

顯金擦了擦額頭。

喬徽大半壺酒下肚,先前冷峻的表情終於生動了些,說起帶魚,嫌惡地五官皺成一團,“帶魚真他娘的腥氣!我們把海上漂浮的肢體殘端當魚餌,把魚線投深一點釣魚碰運氣,帶魚那玩意兒最蠢,帶魚魚群頭尾互相咬在一起。捕撈時,隻要抓到一條帶魚,我們就禪可以像拉繩子一樣把帶魚拖到船上,等魚裝滿船艙後,再用刀把魚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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