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連環夢境(1 / 2)

路希安花了點時間才讓狄倫冷靜下來。他邀請狄倫進入自己的花園, 狄倫坐在花園的椅子上,捧著路希安端給他的熱茶, 交代了這幾日發生的原委。

“最初失蹤的,是貝蒂。在消失前幾天她的狀態很反常,總在家裡哼著歌、跳著舞。直到一天早上,有人看見貝蒂穿著紅色的舞鞋往鎮子外走。他以為她是出去散步,可那天之後,再也沒有人看見貝蒂。”狄倫道,“然後是安妮。安妮一直喜歡唱歌, 沒有人覺得不對勁。可她也消失了。在那之後,還有好幾個年輕的女孩。有些女孩被人看見過她們離開的背影,有些女孩沒被看見過。可好幾個女孩的家人說, 在女孩失蹤前,他們曾看見她們在家裡梳妝打扮、對著鏡子梳頭、穿上最漂亮的裙子、或是把自己的舞鞋拿出來擦乾淨, 就像是突然變得愛美了似的……”

“……可在那之後, 她們都消失了, 再也沒回到鎮子上。這是這一個多星期以來發生的事。”狄倫白著臉, 手指把茶杯抓得緊緊的, “塞爾曼叔叔很擔心鎮子上的情況。在聽說米蘭達也失蹤後。他推開艾瑪的房間,卻看見艾瑪正坐在梳妝鏡前化妝,戴著她從來舍不得戴的華貴首飾,像是要打扮好了出行。他叫她時, 她卻隻直勾勾地看著他笑……昨天他拜托我來他家守夜。我們關好了門窗,他守在艾瑪房門口, 我守在窗下。然後今天一早……艾瑪消失了!!連同放在門口鞋櫃裡的香檳色的舞鞋……”

“可沒有人記得她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從頭到尾, 沒有人從房間裡出來過!”

又有冷汗從路希安的背脊上滲出。他聽見紫藤花被風吹拂的沙沙聲, 與狄倫痛苦的聲音:“都是我的錯, 是我沒有保護好艾瑪。如果那天我能守在她的房間裡麵,而不是在窗下,或許艾瑪就不會失蹤……”

他抓緊拳頭,咬牙切齒道:“我一定會找回艾瑪,一定會!”

狄倫離開了。他要在鎮上找到所有女孩失蹤的線索,以找回被他視若妹妹的艾瑪。路希安垂著眸,沒有阻止他。

院子裡又隻剩下他一個人。在寂靜的小院之外,整座城鎮仿佛還是像昨日一樣簡單祥和地運行著。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在書店工作回來的賈斯丁先生和路希安打了個招呼。他是一個溫和而儒雅的中年人。見路希安臉色有些蒼白,對他說了幾句話。

“今天小阿曼達來書店裡選書,她說她很擔心你的病情,可爸爸媽媽不讓她來打擾你休養。”賈斯丁說。

路希安笑笑道:“以後我會去她家教導她的,如果……”

……還有機會的話。

在夜沉時路希安回到小屋裡。他鎖上了所有的門窗,在臥室外的地毯上撒了一層隻有他能察覺的、薄薄的香灰。之後,他拉緊了窗簾,沉入了夢中。

路希安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夢裡,他坐在花窗下、豎琴旁。路希安看見自己正穿著染血的聖服,聖殿外則是殺伐之聲。

他花了一點時間才弄明白自己是在哪裡。

他正在他當初死遁的場景裡。

一切就如同他記憶裡一般發生。穿著黑甲的青年提著長槍,在眾人的呼喊跟隨中進入了聖殿。可路希安沒有任何控製自己的身體的能力。他譏誚地看著維德,對他笑,對他說出一切他記憶中自己曾說出的,用來刺激他、嘲笑他的話。

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可劇情卻在持續中發生了變化。冷酷狂氣的黑衣青年屏退了其餘人等。他走到路希安的身邊,用魔法壓製他。

他的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的珍惜。直到這時路希安的靈魂才終於稍微掌控了對於這個夢境的控製權。

他試圖抵抗,卻被維德用魔法衝擊入腦袋,暈眩到無法活動。

接著,維德低下身來,嘲諷地笑著、用手背拍拍他的臉。

他在聖殿裡強o了他。

一切劇情都好似當初他死遁時,隻是驟然轉去了另一個方向。維德從強吻他變成了強迫了他,並隨後在他的靈魂上打下了魔法的烙印、再也沒給他從這個世界逃亡的機會。

他在痛苦中獲得了歡愉,硬生生地在聖殿裡覺醒了魅魔血脈。

維德直到他身體開始發生轉化時也沒有放過他,而是用魔法讓他繼續轉化。他們在聖殿裡度過了路希安漫長而難過的初步轉化期。

一切結束後他被維德抱出聖殿,戴上鐐銬,成為不見天日的維德的奴隸。維德一直把他弄到血脈全部覺醒。路希安困在無法進行反抗的身體裡,卻能感受到身體的一切感覺,甚至比真實的身體還要靈敏。

在夢境的最後,他感受自己成了隻屬於維德的獸。他戴著鐐銬蜷縮在黑暗裡,每日最期待的便是維德的給予。當黑發青年推開門時,他拖著腳鏈、穿著白色的睡衣爬向他。不被允許穿戴完整衣物的他用親吻努力討好維德,祈求他給他更多。

‘他們說魅魔都是無情無義的漂亮婊子。’夢裡的維德這樣說,‘既然這樣,你是隻屬於我一個人的漂亮婊子。我不喜歡分享,你最好認清這點。’

‘現在,叫出聲音來,認清楚你的主人是誰。’

他說這話時語氣優雅,身體卻拖著路希安與他一起沉入名為無儘的、足以泡壞腦子的歡愉的泥塘。

‘維德……維德……’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啊,我是屬於維德的……維德的……’

維德不是光,他是深淵,卻是最後能讓路希安感覺被“照亮”的東西。路希安被搞昏了腦子,隻有承受維德時,他才哆嗦著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感覺自己還活著。

……

路希安從糜亂可怕的夢境中醒來。他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散著瞳孔看著天花板。他抖著手摸上自己的腳踝,那一刻他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腳踝上空空蕩蕩,沒有腳鏈。他蜷縮著自己的身體,握住自己的腳踝,一遍又一遍地握住又放開它,確認它的空曠。

路希安直到傍晚時才從小屋裡走出。小鎮上彌漫著與之前的祥和不同的緊張氣息。鎮民們看上去還在像以前一樣生活,臉上卻隱約帶了些不安與恐懼。路希安行走在他們之間。

“路斯恩?”

路希安回過頭去,看見麵包店門口鮑勃擴大的笑容。那種笑容讓他整隻眼睛都彎成一輪枯瘦細長的新月,嘴唇上揚,眼睛下翹。

路希安垂眸加快了腳步。鮑勃沒有跟上他,而是繼續站在麵包店門口,對他微笑。

他在首飾店裡看見了狄倫。狄倫仍在不依不饒地向首飾店店主打聽任何關於女孩們失蹤的線索。隔壁鋪子的鞋匠和路希安打了招呼,他聽著裡麵的談話,歎了口氣。

鞋匠是個白頭發的老頭子,據說出身於家道中落的教師世家、流浪二十餘年,最終定居到這座小鎮。他滄桑的眼中帶著睿智。他對路希安道:“這個鎮子要變天了,唉……狄倫是個小夥子,他沒見過太多事,無法理解有些事情是恐怖到不可阻擋的。”

說著,他溫和地看著路希安,眼裡有長輩對小輩的關懷:“路斯恩,你是個好孩子,如果有機會的話,趁著這幾天離開這座鎮子吧。”

路希安笑笑:“您為什麼不離開呢。”

“我老了,在這裡住了二十多年,到了活夠本的時候了。”老人慈愛道,“可你們是年輕人。”

路希安辭彆老人,回到自己的小屋。在開滿紫藤花的路上,他又遇上了多拉太太。多拉太太同他談起自己失蹤的侄女,表情滿是憂鬱。她看著路希安,擔憂道:“路斯恩,你看起來臉色很差。”

“或許是有些受涼了。”路希安說,“多拉太太,您不必為我擔心。”

多拉太太勉強地笑了笑:“那就好。希望一切都能好起來吧。”

“會的,多拉太太。”

談話結束,路希安轉回身,就要離開。正在這時,他聽見從身後傳來的、多拉太太的聲音。

那聲音尖細、愉快、帶著咯咯的笑聲:“對了,路希安,你喜歡我的鬆餅嗎?”

路希安回身。他看見熱情忠厚的多拉太太同樣帶著那宛若新月般的笑眼與高高翹起的嘴角,看著他。

那是和鮑勃一般的神情。她咯咯地笑著,黑黑的眼像是黑洞。

路希安快步離開。多拉太太始終站在他離開的位置,拿著手絹,笑著看他離開的背影。

路希安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係統在他的腦海裡尖叫:“臥槽!!那是什麼東西!!”

“她和鮑勃都出了問題。”路希安道。

在夜幕來臨時,路希安又開始昏沉。這個晚上他又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穿著聖子的衣服,高高地站在台上,翹著嘴唇看著維德被揭露“墮神信仰”的身份受罰。他來到被關在牢裡的維德的身邊,用溫柔憐憫的語氣說:“天啊,維德,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他依舊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直到牢門驟然間開啟,他被拖進了牢房內。

他在牢房裡被翻來覆去、直到瞳孔渙散、慘白著臉、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維德用手壓著他腹上的魔紋,在他耳邊低聲道:“原來你不過是這種東西。”

“……”

維德逃獄了,在那之前,他揭露了路希安的魅魔身份,並當著所有人的麵將這個可恥的惡人帶走。他被維德用契約壓製著,被迫與他一起流亡。維德最終在魔族成為了魔王,而他是被他關在地下室裡的、隻能一聲聲發出哭叫的金絲雀。

“這輩子都彆想逃開。”維德說,“你活該賠我的……除非,我玩膩你了。”

他禮貌地說著,用唇一點點柔軟路希安因他而腫起的傷口。

……

第二天清晨,他被信使派送的聲音叫醒。

路希安拖拽著步子從小屋裡走出。他臉色蒼白,隻有臉頰緋紅。他從信箱裡取出了灰色信封的信,發信者是米契爾。米契爾詢問他病是否已經痊愈,若是痊愈了,可到他那裡做實驗。

“事實上我並不是在催促你。如果你的病還沒好,可回信向我描述症狀,我會寄來相應的藥水。人族的醫師比不上專業的法師。”米契爾在裡麵彬彬有禮地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