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放之已經三天沒有踏進孟雲開的房間了。
她也已經三天沒有看見他了。
孟雲開坐在床榻邊,手裡拿著細線軟布,就著昏暗的燭光,一針一線地逢著一件外袍。
木蓮站在旁邊看著,替她將油燈拉了近些,好讓她再看清楚一些:“夫人,大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
她停下了手上的活計,看著跳躍的火苗,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之後,當木蓮以為她都已經忘了自己說的話的時候,孟雲開才輕輕說到:“這是大人的事,與我無關。”
那跳動的火焰短暫地閃了閃。
她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微微歎了一口氣。
這個孩子不過隻是借了自己的肚子降生而已。
他的母親是她,可惜了。
木蓮卻不懂,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四夫人她們都已經知道了,今天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夫人您明天怎麼辦呢?”
“嘴長在彆人身上,讓她們去說吧,”孟雲開搖了搖頭,扯下一根線頭,低下了頭,“她們傷不到我的。”
“可夫人能忍,奴婢實在見不得她們那麼說你!”木蓮忽然跪了下來,膝蓋發出“嘭”的一響。
孟雲開看著這個年輕的姑娘,力道輕緩地握住她的手:“木蓮,我隻問你一句話,你可要聽我的嗎?”
她無聲地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睛凝視著孟雲開。
“你照顧好這個孩子,好好對他,如果他哭了,不要說他,拿一顆糖給他,好好哄一哄就是了。你若是能好好待他,我一輩子都感激你。”孟雲開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手。
木蓮忽然眼睛一紅:“夫人,您說這些是做什麼?”
好好的,怎麼就說起了這些事情,像是要安排後事一樣。
孟雲開擺了擺手:“隻是想到了而已。日後我肯定有很多事不能親自在場,總想著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幫我看看這個孩子。”
她看著木蓮,一字一句地問到:“木蓮,你能不能好好對他?”
木蓮點了點頭:“夫人,您放心,奴婢肯定會對小郎君好的。”
孟雲開翹了翹嘴角:“誰知道呢,我倒希望是一個小姑娘。”
她重新拾起針線,不再去談這件事,不想木蓮看著她:“不管是小郎君還是小娘子,奴婢都會用命去護著的。”
孟雲開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
這時,大門忽然被推開了,帶入一陣涼風。
是王放之。
孟雲開站了起來,捏著布條:“大人……”
王放之沒有看她:“今晚不用等了,我歇在書房。”
她怔怔地看著他,心中不解:“大人,若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情 ——”
“沒有,”王放之搖了搖頭,終於願意看著她的眼睛了,“你好好修養,不要把自己累著了。“
說罷,他就要出門。孟雲開上前幾步,輕輕拽住他的袖口,卻被他的力道帶得向前跌了幾步,沒有站穩。她低呼了一聲,卻沒想到王放之回過身來,一把將她扶住,看著她,眉眼冷淡:“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孟雲開不知道如何是好,手足無措地看著他,“我不是故意的。”
王放之看了她一會,歎了一口氣。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握住她的手,力道輕緩卻又堅定地將它拉下來,沒有一絲猶豫。王放之沒有再看她一眼,就這麼迎著嚴冬的冷風,走出了門,沒有一次回頭。
孟雲看著他在風雪中獨自一人的背影,淚水漸漸盈上了眼眶。
姐姐是對的。
大人所有對她的體貼隻不過是曇花一現,等他看到對的人的時候,他之前的溫柔都會銷聲匿跡,重新變成以前不屑一顧的冷漠。
王放之於孟雲開之間,一個太卑微,一個太驕傲,他們之間就算是有著再怎麼多的溫情脈脈,也會被性格上的天遙地遠拉得越來越薄,分得越來越開,直到最後不能承重,隻能宣告失敗。
也許他們兩個本來就是一個不應該的結合。
孟雲展站在王府的側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久久不肯離去,想要等到那個身影。
她相信他會出來的。
門邊的守門人看著她,繼續勸到:“這位娘子,大人是不會見你的。”
孟雲展卻不死心:“你與他說我是誰了嗎?”
守門人搖了搖頭:“大人說了,不見外客。”
“你與他說我是孟氏二娘,他一定會見我的。”孟雲展在門前徘徊,望眼欲穿,就想著能看一眼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