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一個完全無辜的陌生人生什麼氣呢?
他與自己現在的處境毫無關係,而且如果不是他的公寓,自己可能現在就要流落街頭。
說到頭來,她還是心裡有憤怒,想要怪一個人,隻不過這一次湊巧是宋觀山罷了。
梅疏搖了搖頭,微微一笑:“不用了,謝謝宋先生的好意,這一次就不好麻煩您了。”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是想感謝他的。
他從來沒有因為她坐在輪椅上而對她有所異樣。宋觀山一視同仁的冷漠卻讓她心中好受不少,因為在他的眼裡,她應該和彆人是一樣的。
隻不過宋觀山卻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眼睛卻無比認真:“梅小姐,如果你不試著站起來,那麼你一輩子隻能坐在輪椅上。”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便沒有和她多說,隻是簡簡單單地點了點頭,便走了過去。
當他路過輪椅的時候,她又聞到了鬆節油的味道。
他說,如果你不試著站起來,那麼你一輩子隻能坐在輪椅上。
隻是,她還有機會站得起來嗎?
她還有機會跳舞嗎?
梅疏看向了剛才宋觀山呆過的陽台,那裡還有著路燈的最後一絲餘輝。
她想起了以前她穿著芭蕾舞鞋翩翩起舞的樣子,想起了每一次演出完畢,她都會閉著眼睛,唇角帶著微笑,聽著台下如雷般的掌聲,綿綿不絕。她想起了在巴黎芭蕾舞劇院的時候,一開始所有人都沒有看這個來自中國的少女一眼,隻不過她最後卻可以站在舞團的最前麵,為之前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領舞。
那時候她簡直是這個世上最驕傲的人。
而她現在依舊還想做那個最閃耀的人。
悄悄的,梅疏做了一個決定。
憑什麼董素還可以在台上跳著芭蕾,而她卻隻能躲藏在異國他鄉,一個人自憐自哀?
憑什麼嚴寒這個加害者還可以溫香軟玉在懷,而她卻連看他的一條短信都做不到?
公平嗎?
不公平。
對她自己不公平。
沒有人可以斷言她站不站得起來。
診斷她的醫生不可以,與她分手的嚴寒不可以,連她自己都不可以。
她的未來由她一個人決定。
成王敗寇,而她隻想要成王,在她的舞台上稱王稱霸。
一個芭蕾舞者,這便是她的宿命。
她為其而生,便以後也要為其而死。
如今她連試都沒有試,怎麼又可以讓一時的頹廢決定了自己以後的一生。
沒有努力過的人不能說放棄。
她要重新站起來,要重新站在舞台上,再一次翩翩起舞。
到那個時候,她會給所有不看好她的人、所以以為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她的人證明,她梅疏,並沒有被打垮。
她是被打倒了,可是這沒有關係,人生起起落落,哪裡有人可以一帆風順?哪一個不是咬牙重新站了起來。
梅疏會爬起來的,就算手腳並用、一身狼狽,她也會爬起來的。
***
第二天早上,宋觀山走出了房門,便看見桌子上麵擺著一份早餐。
他的視線挪向了餐桌旁邊的少女。
少女眉目修長清淡,帶著一點仿若春寒料峭的冷意,卻在看見他的時候綻放出了一個清淺的微笑:“早上好。”
宋觀山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早上剛剛起來,可是看上去卻沒有任何一絲殘留的睡意。他雙目清明,麵容平靜,眉梢眼角還帶著在他臉上常見的冷淡,清晨的日光照在了他的臉上,讓他暗灰色的眼珠幾乎看上去栩栩生輝。
宋觀山有一張冷漠的臉,可是卻同時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梅疏開了口:“宋先生,我願意當你的模特,可是如果不算太麻煩的話,我希望你能同時幫一幫我。”
宋觀山坐了下來,微微偏著頭看她,眉眼卻沒有一絲困惑。
他知道她要說什麼。
因為如果是他的話,他也會說出同樣的話。
宋觀山知道,他們是同一種人。
他從第一天看到她便知道了。
她雖然坐在輪椅上,可是她的靈魂依舊在起舞。
“我希望你能幫我站起來。”
他終於說了話:“站起來之後呢?”
梅疏微微一笑。
“站起來之後,我就要開始跳舞了。”
“他們告訴我我跳不了舞,可是我不甘心。”
“誰說我就要聽他們的話了。”
她一定要到頭破血流才肯罷休。
那一刻,宋觀山從來沒有這麼清楚地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少女是一個天生的舞者。,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