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還是荀銳(1 / 2)

奸惡之徒 故箏 14581 字 8個月前

第三十八章

魏妙沁醒來, 便見著了孟氏。

孟氏一把將她扶住,滿眼都是心疼:“娘的心肝兒, 怎麼摔一跤磕著頭了?”

魏妙沁撞入她的眼底, 卻半點也感動不起來。

魏妙沁垂下眼眸, 皺起眉, 抬手按了按額頭:“我怎麼記得,我是入宮去了?說著說著話,便暈了。”

孟氏按住了她的手, 道:“妙妙怕是磕暈了頭了, 幾個時辰前,琴兒買了杏仁酥回來,你便拿著到院子裡來找我。結果被一個丫頭撞了,一跤從階上跌了下去。”

孟氏眼底心疼之色更濃,一手將魏妙沁摟在懷裡, 道:“可憐娘的妙妙,先前的傷才好呢。”

之後幾日, 魏妙沁果真連門也出不了了。

每當她一踏出去, 滿院子的丫鬟婆子便會勸她好生歇息, 郡主貴體, 不能損害雲雲……

宮中的賞賜倒是仍然沒有斷過。

從壽康宮和乾清宮, 乃至於坤寧宮,都還是有源源不斷的賞賜送到魏妙沁的院兒裡來。

可魏妙沁已經無法將之當做是一種疼愛了。

什麼才叫愛?

不是肆意妄為, 做著自以為是的事, 便是愛了。

他們這樣將她蒙在鼓裡, 若真是為了她好,那也足夠叫魏妙沁胃裡泛起陣陣惡心了。

如今不知緣由,總有一日會知。

正如他們所說,且等到大婚那日。

那她便等著,等到那日,她總能自由出入了。她屆時就先去好好問一問魏芳蕊,她還知道些什麼……

心底有了個方向,魏妙沁也就不那麼難受了。

孟氏每日都要來房中陪她說話。

魏妙沁也好似真被糊弄住了一樣,絲毫不再提那日進宮的事。

九月季秋。

天氣趨於寒冷,魏妙沁都添了兩件衣裳。

泉州如今卻仍舊如泥潭一般,誰去誰陷進去,派出去數十萬大軍,到如今連個音訊也沒有。若是再不抓緊些,等到天氣更冷,士兵戰力更要大大下降。冬衣,以及更多能驅寒果腹的食物,會讓朝廷的開支又大增上一筆。

建康帝太平日子過得太久了,上一回經曆這樣的窘境,還是異族連同彆國,趕在將要入冬前,打了大魏一個措手不及。

那時閆老將軍尚在,戰局膠著三月,閆老將軍身死在戰場上,到底是將敵軍擊退。

建康帝看向麵前眾人,抬手揉了揉眉心,一陣濃濃的疲憊襲了上來。

他已經許久不得安眠了。

朝堂之上還吵吵囔囔,拿不出半點章程。

“劉統、關方成,還有那個宋懲直,三人分彆率軍往泉州去了,如今卻一個消息也沒有傳回來!隻說回不來,回不來,為何回不來?”朝堂上有人怒聲道。

又一人出列,道:“以臣之見,應當先監管起這三人的家眷,以防他們彆有用心。”

“劉將軍、關將軍,都是大魏之脊梁……”建康帝抿了下唇道。卻絕口不提宋懲直。朝中眾人頓時心下明了。到底還是這宋家小子發跡太快,宋家又根基不穩,彆的不好施行監管,自然拿他先開刀。

建康帝目光微冷,麵上疲色更甚:“今日便到這裡吧。”

當孟氏、宋家先後遞了消息給他,說魏妙沁恐怕與一個玄衣男子有私.情,而這個玄衣男子,正是宋懲直。建康帝當時便心頭不虞了。

如今這宋懲直平不了泉州的亂,打不了勝仗,自然失去了身上的價值。倒不如死在泉州更好,也好消了妙妙的念頭。

……

建康帝腦中擠滿了種種思緒,他回到乾清宮,將甘華喚來。

“孟氏可有遞消息入宮?郡主如何了?”

“郡主似是真以為自己做了個夢,糊塗了,現下什麼異狀也沒有。”甘華躬身答道。

建康帝鬆了口氣,麵上這才顯露出一絲柔軟來:“妙妙倒是極信任朕同孟氏的。”

甘華忙道:“這是自然的,皇上待郡主不知有多好呢。”

建康帝的臉色變幻,最後定格在了蒼白麻木的神情上,他道:“去傳張太醫。”

甘華皺起眉:“陛下昨日又做夢了?”

“嗯。”

甘華道:“隻等將來郡主常住在宮中,陛下定然好眠,再無夢打攪。”

建康帝眉間舒展:“去吧。”

“是。”

魏妙沁要嫁進邢家的消息,早已傳遍了京城。

邢家聲名赫赫,魏妙沁同樣名動京城。這樁婚事一說起來,誰都忍不住摻合兩句。

那城外的茶水攤子上,都有人議論。

“這二人,一個是皇上親封的元檀郡主,一個是出身大家,自幼跟在祖父身邊耳濡目染得一身好氣度的邢家公子,真真天作之合!”

“聽聞是靜王妃特地為郡主選的夫婿,十分合郡主的心意。”

“這邢家公子著實叫人豔羨。”

……

背對著其餘人坐在茶水攤上的男子,驟然起身。

“入城。”他啞聲道。

身後幾人當即跟了上去。那幾人俱都作書生打扮,看上去一副文弱模樣,旁人隻掃一眼,便不再感興趣了。

等他們走遠了,小二上前去收拾桌子,一拿茶碗,瞠目結舌:“……這人好大的力氣,怎麼把碗生生拍碎了!”

茶碗碎片嘩啦啦地掉下去,隻見下麵多放了幾板銅錢。小二這才開心起來。

魏妙沁是被人喚醒的。

孟氏將她扶了起來,幾個丫鬟婆子忙侍候她沐浴、梳妝,又換了身衣裳。孟氏今個兒在屋中這一陪,便生生陪到了傍晚時分才離去。

不多時,丫鬟來報:“大奶奶過來了。”

魏妙沁一看,便見杜氏微挺著肚子,由方氏扶著走近了。

杜氏道:“今個兒府門早早關上了,她來得晚,現下卻是出不去了。我在母親麵前不得臉,怕是要妙妙去同母親說。”

杜氏說完,方氏便也露出了點忐忑之色,一副十分為難怕事的樣子。

魏妙沁眸光一動,笑道:“好,香彤,你同金嬤嬤一塊兒去和母親說。”

隨即她叫從婉陪著杜氏先回去了,隻留了方氏在這裡。

魏妙沁聲音不高不低地道:“嫂嫂身子沉,還是回去早些歇息,將此事交與我就是了。”

杜氏應聲離去。

屋中轉瞬便隻剩下了魏妙沁與方氏二人。

方氏重新抬起頭,滿麵慌亂之色,她道:“今日皇上下了聖旨,郡主可知?”

“什麼聖旨?”

“將郡主賜婚與太子殿下。”

雖然早就料到了,但真正聽見的時候,魏妙沁還是覺得心底如針紮似的,她的眉間皺起,滿心鬱氣緊緊壓在胸口。

方氏哭了起來,口中道:“郡主,這是不成的……他怎能這樣待你呢?怎能這樣……”

方氏知道的東西,定然是不能隨意說的。若是能隨意說,她第一回來南安侯府,便該告訴魏妙沁了。

於是魏妙沁抿了下唇,故意冷下臉,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方氏愕然地抬起頭:“……郡主,妾、妾……妾所言……”方氏狠狠一咬牙,道:“妾是後宅女子,比旁人更懂得這些個陰私勾當。倘若郡主真要嫁給太子,他們勢必要給郡主服下絕子藥……”

“他們是誰?”魏妙沁在桌邊坐下,打斷了方氏,語氣微冷。

方氏冷汗涔涔,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多了。

“好,那我換句話問你。你又是誰?”

方氏啞然。

“你先是到我跟前哭鬨,說些不明所以的話,如今又來恐嚇我……”

方氏急急道:“不,不,妾沒有要恐嚇郡主之意。隻是,隻是,郡主身份非比尋常。若是嫁給太子,便隻有,隻有如此結局。”

“你還是不肯同我說實話?”魏妙沁不悅地皺起眉,手指攥緊了茶杯。

方氏急忙又道:“事情過去多年,若是郡主知曉,隻會引來禍事。妾不敢瞞郡主,隻是怕郡主因此受了傷害。妾隻能說,當年得郡主的家裡人救了一命。妾的命便是郡主的。怎會有害郡主的道理?郡主若也不願嫁太子,妾便甘願為郡主所驅使,隻求郡主能脫身,得一個安穩。”

說完,方氏當即便跪地衝魏妙沁磕了幾個頭,哽咽道:“郡主隻消明白,這天下之大,有許許多多的人,都盼著郡主能安好。隻消郡主一句話,不止是妾,還有許多人願為郡主拚命。”

魏妙沁從未這樣冷靜過。

她的腦子裡逐漸抽絲剝繭,隱約尋到了一點,方氏拚命掩蓋的緣由。

方氏所言,與母親孟氏的態度,與孟氏待父親魏儼的態度,乃至建康帝、太後為何要她嫁給太子……興許都是有關係的。

魏妙沁掐了掐指尖,抑製住大腦發麻的感覺。

按方氏所言,她曾受自己家裡的人恩惠。

她的家人,除卻父母、兄嫂,還有皇室一乾人等,還能有誰?

若是皇室中人,方氏便不會來攔她嫁給太子。若是父母,方氏便會直言,而不會用一句“家裡人”來做替代,以掩藏更多的信息。

方氏口中的“家裡人”,必然是魏妙沁從前都未見過的,但的確存在的家裡人。

而這個家裡人,應當有著一定的地位,隻是身份特殊不得露麵,又或許早早身亡。

而方氏口中的“許多人都盼著郡主能安好”,這個“許多人”,應當是這位家裡人的下屬,或好友。他們愛屋及烏,才會牽掛她的安危。

魏妙沁腦中隱約形成了猜想,但她不敢去認。

她將手中的杯盞抓得更緊。

恰巧這時,有婆子來叩門,道:“夫人說是請方姨娘在府中將就一晚,明日再返回。”

魏妙沁應了聲。

方氏臉色更白,將聲音壓得極低,道:“這便是……這便是要將整個侯府圍將起來,免得叫郡主跑了。他們怎能如此?”

不消方氏說,魏妙沁也猜到了緣由。

這時候再如何憤怒都是無用的,不如且往下等,等到明日,見招拆招。

誰叫她雖是郡主,實則手中卻無實權,到頭來,身邊一切美好都如水月鏡花被戳破後,她便無所可作憑仗了。

“嬤嬤。”魏妙沁高聲道。

“郡主。”一個老嬤嬤推門進來,朝魏妙沁行了行禮。

“將方姨娘帶下去歇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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