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亂軍麾下有一悍將黨鐳,使的是丈八蛇矛,大魏派去的姚忠、鄧鵬青,不敵一個回合,就被掃飛出去三丈遠。而他與荀銳對陣時,同樣是不敵一個回合,荀銳不顧掌心被矛頭劃過的傷,順勢緊扣住矛杆,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黨鐳已經被帶得飛了出去,正正好橫躺在皇上馬蹄旁。而後荀銳驅馬揚蹄,黨鐳胸骨齊斷,當場沒了聲息。
那時,大魏上下都還隻當朝中出了一位年少將軍,因而如這般的事跡沒少四下傳播,甘華就在先魏帝身邊聽了不少。可那聽聞,到底與親眼所見是不同的。
甘華的背脊不自覺地往下塌了塌,那□□宮,先魏皇室若是不肯降,隻怕那些個抵擋的軍士、王公大臣,也都會如這瓷盞一樣被生生捏碎罷……
甘華憂慮地想著,這會兒說些什麼漂亮話,能安撫住皇上的怒意。皇後娘娘氣性也傲,若是回宮時二人又吵起來,那可是□□煩了。
那廂荀銳突然抽走了漆盤中放著的手巾,低頭慢慢擦了起來。眾人瞧著他的動作,大氣也不敢出。半晌,荀銳才扔了那手巾,道:“今日做得不夠好,改日做更好的給妙妙。”
甘華怔在了那裡。
連帶其餘宮人也都是一怔。
沒等甘華回神,荀銳已經大步走出去了。他依舊是滿麵冷漠,甚至算得上是冷酷,可甘華陡然間覺得,這世上好像沒有比他更溫柔的人了。
魏妙沁坐在馬車裡打了個噴嚏。
香彤緊張地道:“娘娘昨個兒在水榭小坐,著了涼了?”
魏妙沁搖了下頭。
從婉掀起馬車簾,冷笑道:“怕是因著撞上了個不是東西的玩意兒,這玩意兒將晦氣帶給了娘娘。”
香彤聞言,便跟著朝外看去。
魏妙沁不由也轉頭掃了一眼。
“趙玉菁的馬車。”香彤說著,也不由咬了下牙。
從婉磨了磨牙道:“依著我的脾氣,是恨不得將她也堵在那裡好好嘲諷一番的……氣死她才好。可這樣未免丟了娘娘的麵子,倒顯得好像咱們挺將她當回事一般。”
魏妙沁頓了下,道:“倒也沒什麼丟臉不丟臉的。”
魏妙沁又想了想,道:“我也覺得氣。那次不覺得,是因那時候隻顧著難過傷心,根本沒心思理她。可如今想想……”
從婉驚訝地看著她。
“可如今想想,苦我吃了,罪也受了,罵名都擔了,再不情願,到底還是坐在了這個位置上……哪裡還能再去受她的氣?”
從婉連連點頭:“正是,正是這個理。娘娘本也是尊貴出身……”
魏妙沁便吩咐馬車外的小太監:“一會兒香彤和你們到那裡去,將那駕馬車堵在那裡,咱們今個兒什麼時候回宮,再什麼時候放那駕馬車走。”
上回出宮這小太監也是跟著一塊兒的,轉瞬便明白了魏妙沁的意思,連聲道:“聽娘娘的吩咐。”
香彤驚道:“那娘娘怎麼去杜氏府上?”
“另雇個車夫就是了。”魏妙沁說著戴上了帷帽,一撩裙擺,卷起車簾,動作輕盈地走了下去:“正巧出來得急,也沒用早膳。我記得這條街上的芸豆糕好吃得緊,不如走過去買上一些……”
從婉盯著她的側臉,神色平靜,平靜得有點淡漠,她眼底的悲慟與絕望,憤怒與憎惡,好像都被抹去了,嘴角好像還噙上了一絲笑。
從婉鬆了口氣,到底是有點笑模樣的。
她掀起車簾,跟著鑽了出去。
香彤笑了下,落下車簾,催促那小太監道:“走罷,便按娘娘說的做。”
魏妙沁不緊不慢地走過這條街,買了些芸豆糕,又買了金乳酥……不多時,便提了滿手。而另一頭,侍衛也雇了新的馬車來,馬車外篷灰撲撲的,瞧著不大起眼,魏妙沁也不嫌棄,當即進去了。
這駕不起眼的馬車緩緩向一個方向行去,來去的人流之中,幾個著侍衛服的年輕男子悄然跟了上去。
趙玉菁聽得“嘭”的一聲,同時她整個人都跟著晃了晃。
這些日子趙玉菁過得並不痛快,正是心煩時候,當下便掐了那歪歪倒倒不經事的丫鬟一把,罵道:“倒也不知道扶著我?磕了我的頭怎麼是好?”
不等那丫鬟說話,她又打起簾子來,朝外頭看去,卻見一駕裝飾精美繁奢的馬車,正正擋在了她跟前。
“哪家不長眼的東西……”趙玉菁話罵到一半,一旁的大丫鬟拽了拽她的袖子,怯聲道:“姑娘,瞧形製,像是宮裡的東西。”
趙玉菁蜷了蜷手指,心頭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她脆聲道:“馬車裡可是哪位貴人?”
馬車裡卻是鴉雀無聲。
隻剩那駕車的人,麵容白淨,卻神色冷漠,明明是個下人,卻瞧著不似個普通人,身上都沾著一分貴人氣。
“可是宮中的人?”趙玉菁又問。
依舊是鴉雀無聲。
尤其瞧著對麵那穩穩當當坐著的少年,趙玉菁還有種被對方蔑視的錯覺。
這人定是宮中的太監。
尋常太監哪有出宮的機會?又哪裡拿得起這樣的架子?
馬車裡不會是魏妙沁。
前朝郡主,如今又得封皇後,想來也是新帝為安撫大魏舊臣、子民,方才做了這樣的打算。魏妙沁這會兒應當供在宮中,一步也踏不出來才是。漂亮又如何?不過跟個漂亮擺件似的,也就是個擺上一輩子的命了。
趙玉菁狠狠壓下心頭的酸意,越發堅定車裡坐著的,隻會是那個人……
另一廂,灰撲撲不起眼的馬車也到了杜府外。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