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驀然驚起,隻覺頸間微涼,伸手一摸,指尖瑩然,也不知是淚還是汗。
大妞為什麼會說那是她們最後一次見麵?明明她們都嫁在京城,時常能見。更彆說去了國子監兩家當鄰居,那更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她睜開眼歎口氣,這都第幾回了呀,坐起來先緩緩神。
跟著擦亮火折,點燈起床給阿寶倒涼茶喝:“這不都沒有嘛,你怎麼還睡不著?明兒那藥再不許倒掉了。”
阿寶安眠了幾日,自覺自己已經好了,就偷偷的把藥給倒掉。
她打小時候起便少有頭痛腦熱,就沒喝過幾回藥,天天要喝安神湯,可苦死她了。
“那藥真的又酸又苦,我每天夜裡睡前灌上那一碗,早上起來飯都吃不香了。”
戥子背著身子替她倒茶,光聽就知道她在胡扯:“拉倒!你哪天早飯吃得不香?昨兒是肉燥麵,前兒是羊肉湯,大前天你還吃了四隻拳頭大的水煎包呢!”
阿寶無話可說,那水煎包的餡兒用的是上好的五花肉,戥子自己吃五個,竟還好意思說她。
戥子倒完茶,把杯子遞給她:“喝了罷,明天你要是再敢偷偷把藥倒了,我就告訴紅姨去!”
非得抬出紅姨來壓她,她才肯乖乖喝藥。
阿寶咚咚喝完,往被子裡一鑽,頗有些擔憂道:“你說,大妞嫁到陸家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啊?”
她怎麼發這麼不吉利的夢,要不然,找一天拜拜菩薩去。
戥子往枕上一靠:“那可不好說呢,你不是問過麼,姓陸的家裡亂得很。不過,大妞這一向也變了許多,說不準就能過得好。”
大妞簡直脫胎換骨,變化大得驚人,跟剛上京的時候全不一樣了。
說著戥子拍拍阿寶,“誰能像你呀,那麼舒心。”
婆婆小姑全都喜歡,裴家那樣的人家,竟還真沒有通房丫頭。
阿寶就能還跟原來似的,性子一點都不用改。
戥子忍不住雙手合什:“我都想替你念聲佛,一定是太太在保佑你呢。”
連她都不煩惱了,她現下就想知道裴府裡的月錢是多少,螺兒說大丫頭有一兩的例,那一年就是十二兩。
光月錢就比現在多六兩!再加四季衣裳鞋子賞錢,攢上個幾年,她自己都能開個香藥鋪子了。
阿寶枕著胳膊:“我想挑個吉日,去給我娘親和阿公阿婆燒柱香。”
“是該燒,讓太太阿公們保佑你順順當當,最好他們能再抽抽空,保佑我發大財。”
二人在床上笑作了一團,阿寶平複心緒,等著大妞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隔了幾日,衛夫人帶大妞上門來,大妞滿麵喜氣,見了阿寶就拉住她的手:“我可想你了,走,咱們去你屋裡說話。”
衛夫人卻笑得勉強,陶英紅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是來吐苦水的。
無人可訴,隻能訴給她聽,陶英紅請衛夫人坐下,讓小丫頭們取點心茶心來:“怎麼?出了什麼事?”
衛夫人坐在那兒,半天沒有言語:“大妞的親事,定了。”
“陸家那樣的人家,你怎麼舍得把女兒嫁進去受罪!”
“他十六歲就中了進士了,陸家人個個都當官,你說說哪條不好?”
“家裡嫡嫡庶庶的,亂成一窩了,外頭看著好有甚用?大妞可得不著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