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看見剛才累得呼哧帶喘的王綰都走到始皇大大旁邊, 還以為他們有什麼事要談，明明直線的步子馬上就轉了彎兒，抱著一盆花前麵很遠的一片大樹底下。
嬴政看了眼不知不覺之間已經站在他身後兩翼的大臣們, 問道：“你們都很閒嗎？”
王綰：這，這不是想聽陛下您的八卦。
李斯看著趙羽的背影, 都要控製不住伸手呼喊了。
你彆走啊，你走了我們還聽什麼八卦。
尉繚的腦子轉的就快了, 向陛下靠近兩步, 低聲道：“陛下，小羽剛說的是泰山祭祀, 臣等也是擔心接下來會出現什麼不可預測的意外。”
“對啊，多一個人聽就多一雙耳朵，臣等希望可以幫陛下分憂。”王賁說得越來越溜了。
泰山就在眼前了，雖然陛下提前派蒙恬去臨淄召集齊魯博士, 但這隻是人為準備齊全了, 天意如何他們凡人怎麼能知道？
所以他們不知道，小國寶腦子裡卻有記錄未來的仙書啊。
李斯：“是啊，陛下, 臣等聽一聽, 也能幫您提前避免不可預測的天意。”
其他等幾個能見心聲的武將都乖巧點頭。
但是那些不能聽到趙羽心聲的, 就非常摸不著頭腦了，怎麼感覺陛下和丞相他們在說一件很神秘的事？
嬴政看著臣子們那充滿真誠的雙眼，突兀地笑了聲。
你們就是想吃瓜。
眾人集體一抖, 陛下這次發怒和以前好笑不太一樣。
嬴政：朕就不信隻有朕會出醜。
“去把趙羽叫過來。”嬴政抬抬眼示意。
王離趕忙小跑著過去, 趙羽已經把這些紅的黃的花紮在一起，底部裹一圈濕潤的泥土用麻葉包起來，做成一個很好看的花束, 打算待會兒送給陛下。
“王哥，給你一朵花。”看到王離，趙羽撿起掉地上一朵五瓣小野花放到王離手上。
【哈哈哈，太好笑了，陛下竟然也會這麼慘，嘎嘎－－－】
王離的神情怪異，你小子到底是躲在一邊看到了什麼東西啊，竟然笑出了鴨子叫，如果忽略這片鴨子叫的話，我可能會比較歡喜地接受你這朵小花。
趙羽看他還不走，“王哥，還有什麼事兒嗎？這是給陛下準備的。”
【再怎麼說陛下接下來都要出糗了，我提前送一束小花花安慰陛下即將受傷的心靈。不能給你。】
王離：都被你剛才笑糊塗了。
“不是，”王離把小花掖到自己的腰帶裡，拉著趙羽起來，“陛下要見你。”
趙羽：“陛下他們不是議事嗎？”
王離說道：“嗯呐，陛下就是讓你過去參與議事的。”
嬴政君臣們等了一會兒，趙羽就歡歡騰騰地和王離到了跟前。
“趙羽參見陛下，”趙羽單膝下跪，把捆好的花花送上去，“這是臣剛才在水邊采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裡氣溫高，小草小花都發得很早。希望陛下喜歡，看到這些花能時時開心。”
嬴政一邊的唇角微微勾起，的確是很開心，正因為能聽見這小孩的心聲，才能確定他真的是單純得希望他開心。
多麼單純的祝願啊，朕以前竟然沒有收到過。
看向群臣的眼光露出嫌棄。
分散兩翼跪在前麵的臣子們：咦~陛下這樣也能被討好。唉，生生這麼的被對比了下去。
王綰：陛下也是個人啊，恐怕這是平生第一次收到鮮花吧。
趙高走出來接了捧花送給陛下。
嬴政拿在手裡看了看，向趙羽笑道：“挺好看的，朕很喜歡。”
【哦耶！看來陛下是真的很喜歡，到泰山的以後我還給陛下摘花，以慰藉陛下被那些儒生傷害到的心靈。】
嬴政感興趣了：哦，一群儒生如何能傷到朕？
趙羽還乖巧跪在地上，問道：“陛下，您找臣來議什麼事？”
嬴政笑著道：“你先起來坐好。”
然後眼神給到李斯，李斯馬上帶著慈父一般的微笑問道：“小羽啊，陛下一統天下，決定要在泰山祭天封禪，宣告功德，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不怎麼樣。泰山封禪不是你們這個時候的傳統嗎？聽說遠古時候的部落首領炎帝黃帝開的在泰山祭祀的傳統，不過跟始皇大大這個意義不一樣啊。他們是自然崇拜，現在是登基宣誓，政治意義更大。】
眾人就見這小孩兒轉了轉眼珠子，說道：“應該的啊，陛下開啟中國曆史上第一個統一的封建國家，一定要舉行一個紀念意義巨大的事情。”
【不過那些齊魯儒生會狠狠地嘲笑陛下，陛下嫌他們太囉嗦沒聽他們的主張安排，自己舉行了祭祀，因為沒有把祭祀的儀式公布，就成了陛下不自信的證據。後來陛下在泰山祭祀十二年後就病逝在沙丘，更給了那些儒生們話把兒。
到後麵的王朝，為了向新的君主販賣他們的學說，儒生們就會以始皇大大泰山封禪為例，向新君主說始皇帝就是因為沒有遵守祭祀規矩才被上天懲罰。
至於不遵守什麼規矩，首先就是他還不夠格祭祀，其次是他的祭祀議事不標準。據說在春秋戰國的時候，齊國君主齊桓公想要祭祀封禪都被他的賢相說勸阻了，說是沒有足夠的祥瑞預告根本不可能被天帝認可。
還有那魯國的季孫氏曾經在泰山上轉了一圈，可能是登泰山而小天下之後也想封禪，孔子就對他進行了辛辣的譏諷。
想想吧，這齊國和魯國都是齊魯大地的本家國君，那孔子和管仲還不鼓勵呢，咱們的始皇大大在這時候的人看來，就是從那偏僻山旮旯裡撞大運跑出來莽夫暴發戶煤老板。
我們本土很有賢明的君主都不能封禪，你一個暴發戶煤老板想要祭天，不是搞笑呢嗎？能用長遠眼光看到陛下統一六國為中華大地奠定的統一繁榮基礎作用的真正大賢，這個時候根本沒有，時代的限製大部分人都不能掙脫。
始皇大大即將在泰山封禪，不知道多少人都躲在背後等著看笑話呢。】
在不遠位置站崗的張良扯了扯唇角，雙臂抱著玄甲衛的通用劍，在心裡回應趙羽的話，“是的，你醜哥就是那個等著看笑話的，而且我還要在現場看著秦始皇出個大醜。”
趙羽出神好一陣，發現大家都還在等他的建議，便說道：“我覺得一定要祭天，而且一定要舉行盛大的封禪禮。”
【對於看不起自己的人，自己越不自信越容易引起他們的鄙視，反正我這個書上有禮儀記載，到時候我給始皇大大做策劃。】
氣勢浩大的內心宣揚把王綰那可古板無波的心都撼動了，誒，聽得一個老頭子都有想馬上封禪了怎麼辦？
嬴政表麵很平靜，心裡卻也很激動，“既然小羽如此支持，到時朕還要多問問你的意見。”
趙羽：“陛下，您儘管放心，我了解一點點關於封禪的禮儀，我一定幫您做好策劃。”
【到時候把那些儒生的臉打腫！】
這話音都帶著勁兒，嚇得尉繚這半個儒生忍不住握了握自己的臉，不興打人啊，我得把小羽看好了。
翌日，金色的陽光緩緩地流淌在大地上，風裡都帶著春天的氣息，兩邊鳥聲啁啾，讓人忍不住心情愉快。
齊魯是中原文化的中心，早些年荀子主持稷下學宮的時候還能百家爭鳴，這兩年就隻有儒家獨大了，更不要說秦始皇要封禪於泰山，提前令蒙恬大將軍召集齊魯大地上有名的儒生七十餘人以備顧問。
本來蒙恬想提前開辟上山通道的，畢竟皇上要在泰山頂封禪，肯定得到山上去，沒有便於登山的道路可不行。
但是蒙恬的命令還沒有剛下發，其中一個儒生就帶著七八人找了過來，然後七嘴八舌一通教訓，搞得蒙恬也不好做主了。
陛下尊敬這些儒生，蒙恬比誰都清楚，最後決定還是等陛下來了，看陛下怎麼說吧。
總之封禪泰山，日子很可能也要通過這些儒生來選。
今天陛下的禦駕就要蒞臨，蒙恬一大早召集了附近幾縣的官員和那些提前拜訪聚集而來的儒生們在泰山附近等待。
太陽越爬越高，金燦燦的光輝變成明亮亮的，站在一堆兒看著烏泱泱的儒生們竊竊私語，都在圍著一個人述說不滿。
“秦始皇這是什麼意思？故意晾著我們？”
“何止啊，他是想要把他皇帝的威嚴，徹底壓在我們這些人頭頂。”
“周先生，咱們不能這麼束手待斃，秦國本就是無禮之國，上上下下都需要我們如儒家的教化，這次是我們第一次拜見秦始皇，一定要讓他意識到我們儒家文化的重要性。”
雲翳是蒙恬手下第一大將，他正負責全場巡視，注意到那邊的儒生聚在一起好久了，故作無意般走過來聽聽，但他剛一靠近，那些人就四下分散。
雲翳覺得不對勁，找到蒙恬說：“將軍，末將看那些儒生很是不滿，他們不會故意生事兒吧？”
蒙恬也轉頭看過去一眼，現場分部的郡縣官員們都間門隔很遠地規矩站著，儒生們的確過於抱團了，有人看到他的視線，一群正在說什麼的儒生便迅速分開。
蒙恬皺了皺眉，道：“我去看看。”
*
正在蒙恬絞儘腦汁對這些儒生通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時候，聽到了趙小羽那嗚紮嗚紮的聲音從南方傳來。
蒙恬咳了咳，對儒生們道：“諸位靜候便是。”
轉身帶著雲翳便快步離開了，還沒走出幾步，在前麵哨探的兵卒跑過來：“報，將軍，陛下的車駕已經到了。”
“快，”蒙恬吩咐，“讓他們一起迎接陛下。”
雲翳看著自家將軍，充滿了敬佩，將軍的聽聲辯距的能力越來越厲害了，趕忙大步過去組織現場人員集合。
“蒙叔，蒙叔。”
歡樂的聲音響徹春日柔軟的天空之下，蒙恬看見了騎著驢子飛快向他們這邊馳來的趙羽，小半個月不見，這小孩兒看著長了點肉。
蒙恬翻身上馬，迎上趙羽：“小羽，也長高了吧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