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夫麵色複雜。
他沒有出聲。
屋內一時靜默,針掉的聲音都能聽到。
柳川的心越發懸了起來:“黃大夫,你說話啊!”
黃大夫看著榻上虛弱的陸硯:“陸大人中的毒毒性很強,我也知道解藥,按理說隻要按時服下解藥便可解毒。”
“但陸大人方才一直在動武,毒藥流竄的太快,現在已經要到心脈了……”
柳川急道:“那現在大人服下解藥還來得及嗎?”
黃大夫沉吟了片刻:“不好說,隻能看大人能不能熬過前三天。”
這毒的毒性太強,那知府實在是個狠厲的。
聽了黃大夫這話,柳川的腿都軟了。
也就是說,陸硯現在命懸一線,隻能看陸硯能不能自己熬過去。
柳川扶住一旁的扶手,強自穩定下來,他儘力冷靜地交代:“黃大夫,那你現在就去煎藥,煎好了藥立時便給大人服上。”
黃大夫點頭,他立馬過去煎藥。
藥很快煎好,陸硯這時還在昏迷中,柳川小心地喂了陸硯解藥。
全都喂完後,柳川把藥碗放在一旁。
黃大夫又道:“接下來這三天,大人每天要飲三碗湯藥。”
柳川點頭。
看著榻上不省人事的陸硯,柳川的手都在顫抖。
柳川害怕陸硯挺不過去,不,不會的,他們大人一定會挺過去的。
柳川想起了知府,他攥緊了拳頭,起身就要往後院走。
為防有人營救,知府和曹平等一乾重要嫌犯俱都被關在後院。
看著柳川殺氣騰騰的臉色,黃大夫連忙拉住了柳川:“柳川,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柳川目眥欲裂:“我要去殺了那雜碎。”
柳川口中的雜碎自然是知府。
黃大夫使勁兒拉住柳川:“柳川,他們是重要嫌犯,涉及謀反,一切都要回到京城才能定罪,若是你私下用刑,說不準會惹出什麼事兒來,你要是給大人惹上麻煩怎麼辦?”
聽了黃大夫的話,柳川這才冷靜下來。
是啊,他不能動用私刑。
可就這麼樣他眼看著那雜碎好好地待著嗎?
黃大夫知道柳川這是氣急,他忽然想起霜霜來:“對了,柳川,霜霜姑娘現在走到哪裡了,若是不遠,你可以把霜霜姑娘叫過來,讓她照顧大人。”
柳川回過神來,是啊,他得把霜霜叫回來。
他們大人最喜歡霜霜姑娘,說不定一見到霜霜姑娘就會好起來呢。
柳川點頭:“黃大夫,多謝你提醒我。”
柳川說完便去了書房寫信,然後把信件綁在信鴿腿上。
…
霜霜收到信的時候是傍晚,她剛用完晚膳,信鴿就飛了回來。
霜霜心一跳,她想這應當是柳川給她的信。
霜霜連忙解下信紙,看了上麵的字,霜霜的心一下就沉下來了。
陸硯竟然中毒了!
而且毒性蔓延開來,隻能看陸硯能不能挺過去。
霜霜的腿一軟,差點沒有摔倒。
霜霜竭力站穩,陸硯怎麼會出事呢,這怎麼可能呢?
這會兒巧月也端了茶進來,她一進來就看見了霜霜蒼白的臉色。
巧月嚇了一跳:“姑娘,怎麼了?”
然後她就看到了柳川的來信。
巧月的臉色也瞬間蒼白了,在她心裡,陸硯幾乎無所不能,陸硯怎麼會受傷呢。
霜霜咬住唇,她的唇瓣幾乎都要被咬出血來。
她仔細回憶起原書的內容。
當年她看書的時候沒怎麼認真,隻看了前半部分,後麵隻是隨意翻了翻,所以記得不大清楚。
可陸硯中毒這事,她記得肯定是沒有的,現在已經發生了改變。
霜霜的腦子亂成一團,她站起身來:“巧月,咱們現在就走。”
巧月愣了片刻,然後道:“是,姑娘。”
這事緊急的很,她們什麼也顧不得了。
當夜就連忙套了馬車往回趕,日夜不休,終於在第三天趕了回去。
舟車勞頓,霜霜的小臉異常蒼白。
不過她也顧不得這些了,她連忙去了陸硯那兒。
柳川正守在屋裡,他看見霜霜後連忙道:“霜霜姑娘,你來了!”
可算是趕回來了。
霜霜點頭,然後坐到了榻邊上。
柳川見狀悄悄退了下去,他隨手把門給掩上了。
霜霜看著榻上昏睡的陸硯。
短短幾天而已,陸硯就瘦了。
他從來都是那般冷淡的模樣,何曾這樣悄無聲息地躺在床上過。
霜霜的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
她握住了陸硯的手:“陸大人,你一定會沒事的。”
書中根本不曾有過這場劫難,怎麼會這樣。
霜霜的眼淚一滴滴砸在陸硯的手上。
陸硯依舊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眼睫也一動不動。
外麵的巧月聽到了裡麵霜霜的哭聲。
巧月皺了眉,柳川自然懂巧月的意思。
霜霜的身子骨本就弱極,又日夜不休的趕路,現在又哭的這樣厲害,隻怕要不了一會兒就會倒下。
思及此,柳川輕輕地推開了門:“霜霜姑娘,大人一直都是這樣昏睡,你也不必急在這一時,你先出來用些膳吧。”
霜霜知道柳川和巧月是在關心她。
她的眼淚還有些止不住,她悶聲應了下:“嗯,我這就出去。”
正如柳川所說,要是她倒下了,更不能照顧陸硯了。
霜霜把陸硯的手放回被子裡,然後擦了擦她的眼淚才出來。
不過她到底沒有什麼胃口,隻喝了一碗粥就吃不下去了。
不過吃點總比不吃強。
霜霜又問了下柳川陸硯的病情。
柳川聞言垮了臉:“還是那樣。”
今晚是最重要的一晚,若是陸硯能挺過去,便沒事了。
霜霜點頭:“今晚我陪著大人。”
柳川應諾,他知道如果陸硯醒過來的話,最想看到的也是霜霜。
霜霜用過膳後就回了屋裡。
她用清水投了塊乾淨的帕子,然後幫陸硯擦臉。
等一切收拾停當後,霜霜握住了陸硯的手。
霜霜熬了大半夜,不過她實在是累壞了,到後半夜的時候沒忍住伏在榻邊睡著了。
霜霜剛睡著不久,她腰間的玉佩忽然閃了下,發出了流光溢彩的光暈。
隻不過隻閃了一下,就恢複了原狀。
因而誰也沒發現。
霜霜到底沒有睡實,她剛眯了有半刻鐘的時間就驚醒了。
霜霜有些怔鬆,外麵的天已經有些亮了,透出些天光。
霜霜恍然,這是天亮了,第四天了。
霜霜連忙轉過頭去看陸硯,她輕聲叫了下:“陸大人?”
陸硯的睫毛輕顫,他努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霜霜,“霜霜……”他以為他是在做夢。
不過他沒有支撐住,又睡了過去。
陸硯醒了!
霜霜高興的眼淚又掉下來了,她連忙出去告訴柳川和黃大夫:“大人醒了。”
柳川的眼底黑眼圈兒明顯,他聽了霜霜的話幾乎蹦起來:“大人醒了?”
霜霜確定的點頭。
黃大夫也露出了笑容:“我這就去看看。”
一行人回了屋裡,黃大夫親自給陸硯搭了脈,又檢查了陸硯的傷口處。
最後下了個結論,陸硯沒事了,他的毒解了。
不過雖然陸硯的毒解了,但他的身子終於受到了傷害,現在還很虛弱,得養上幾天,喝些湯藥才行。
柳川樂的嘴都要咧到耳朵後麵去,沒事就好。
這下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忙活著給陸硯喂完藥後,都各自去休息了。
霜霜隻覺得她渾身的骨頭架都要散了,她也終於放鬆的睡了一覺。
睡過一覺後,已經是下午了。
霜霜起來換了身衣裳,然後去了陸硯那兒。
…
陸硯上午的時候就清醒過來了。
他身子好,一旦撐過去了,恢複的也很快。
不過他畢竟躺了三天了,現在多少有些沒力氣,還要再養幾天。
他叫了柳川進來。
柳川喜上眉梢:“大人,你有什麼事吩咐?”
陸硯問起了曹平等人的事。
柳川心道他們大人實在是太拚命了,剛剛醒來就過問公事,也不說好好休息一下。
不過這話他不敢說出來,隻敢在心裡腹誹一下。
柳川回道:“曹平和知府等人俱都被關在了後院,萬無一失。”
這都是主要的嫌犯,柳川自然仔細對待。
陸硯聽後點了頭,柳川辦事還算穩妥。
隻不過這案子還沒完,還得忙活幾天。
知府和曹平等主要嫌犯都已經被抓住,但肯定還有一些人暗中同曹平等人勾結。
陸硯凝眉:“等會兒你就去搜曹府和知府府,看有沒有什麼賬本。”
現在杭州城已經被陸硯的人包圍起來了,插翅難逃。
隻要找到賬本,就能把所有參與此事的人一網打儘。
柳川應諾:“是,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一定會找出來。”
說了這麼多話,陸硯也有些累了。
柳川很有眼色的退下,他去藥房讓丫鬟把藥端過去,陸硯該服藥了。
也是巧了,正好在半路上遇到了霜霜。
柳川索性讓丫鬟把藥交給霜霜:“霜霜姑娘,你正好順路,你去吧。”
霜霜點頭,然後接過了藥碗。
她一路往陸硯那兒走。
她去的時候陸硯正倚在軟枕上看信函。
霜霜不由開口道:“陸大人,你是不要命了嗎?”
這才剛醒來而已。
陸硯抬眼看向了霜霜。
他想起他昏迷之際聽到的霜霜的哭聲,他的心滯了一下。
然後道:“嗯,我這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