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和富江(1 / 2)

5月15日

寒冰的幻想。

貓和……富江。

牆壁後是夾層, 被打通後溢著森森寒氣。

這麼說來, 仔細看一看的話――這間教室貌似已經是半棄置的狀態了。

雖然不至於臟亂, 卻也有了淺淺的灰塵在空中飛舞。

尤其桌子上堆疊的書的縫隙裡, 灰塵已經堆積成黑色。

看樣子,其實是有人定期打掃, 才維持著勉強算是整潔的模樣。

至於原因的話,大概就是那牆後的秘密吧。

牆後,有冰,有維持冰的凍氣。

也有一個人。

那個人,是川上富江。

他沉睡在寒冷的冰麵下, 蒼白的肌膚,沒有任何與空氣的接觸。

但是, 立夏能透過寒涼的冰麵, 看到他胳膊上細密的針孔, 以及針孔附近的淤青。

立夏微微垂著頭, 靜靜的看著他。

牆體的窟窿外,有光投入。

塵埃飛舞下, 單薄的光線在少年眼中晃動,像水做得漣漪。

他將手心貼在冰麵上。

冰的粉塵在掌心的熱度下消融,水氣順著指縫透過,濕潤得像冰的眼淚。

手掌所蓋過的位置, 剛好能與有著密密麻麻的針孔的胳膊重疊。

冰外的少年,與冰裡的富江。

時間是個能夠感受得到,但是卻抓不到的東西。就像野豹一樣, 撒腿狂奔。

“……嗨,先生。”立夏的嗓音裡混上了沙啞,“你知道嗎?”

少年這麼問著。

他喚了一句‘先生’,像是在叫任何人,又像是在問自己的回憶。

四周寂寂,無人應答。

每個人都靜靜地看著他,眼底有或多或少的情緒在積澱。

但是,現在的立夏,需要的是一場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的訴說。

少年的影子投映在磚石的牆壁上,輪廓蒙了月光。

你能透過那光與燎燎的焰影,窺視到另一個人的身影。

“……尤塞恩·博爾特,牙買加的驕傲,有史以來,第一個200米短跑跑入20秒的人。這樣的他,就像是一道閃電一樣。”在冰塊的流水嘀嗒下,他與自己說話:“但是,即使是身為最快的人的博爾特,也無法跑過時間。”

那巨大的冰塊內部,一點也沒有冰所應有的透亮。

自內,透著散亂的紅。

那是冰內的人,腹部血肉反卷所造成的。

川上富江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個抬眼都是絕豔的風情。卻偏偏又透著一股子厭棄世界的感覺,令人欲罷不能。

從來都不缺少為他癡狂的人。

而現在,被封在冰裡的他……幾乎已經不成人形了。

立夏聽說過,川上富江死後被人分/屍。

那時候的他,正在徒步前往迦勒底的路途上。

大漠裡漫天飛舞的熱風,駱駝的蹄印踩下金黃的沙。

一串又一串。

騎駱駝的人與他擦肩,隻留下了一句話。

‘川上富江死了,分/屍。’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立夏不知道那個人是怎麼找到的他,因為對方已經無法回答。

翻越山河,來到沙漠。

隻為了傳達富江的結局……是否還有未完的話?譬如富江的遺願之類的東西?

但這已經無從得知。

因為,騎駱駝的人死了。

眾所周知,渴死是比餓死還要更加難受的一種死法。

那個男人是活活渴死的,他的胳膊已經枯瘦如枝椏。

不僅僅是缺水,也顯然已經很久都沒有了營養的攝入。

為了向另外一個人告知富江的結局,有人死在了異國的風沙裡。

死前,身邊隻有一隻駱駝還算與他相熟。

這個人對富江,一定是愛且珍而又重的放在心裡。

他壺囊裡有水,還有駱駝的駝峰。

但是……心死去的人,其肉/體早晚也會離去。

就像現在。

然而,立夏卻不能停下自己的步伐。

少年看著那個人被黃沙掩埋。

最後,立夏扯下一縷駱駝的毛發,蓋在了他的額發下。

然後,他為那個人揚起了最後一抔黃沙。

這是路經一個綠洲時,帶著一隊駱駝的商人告訴他的‘法’。

死在沙漠裡的人,在‘沙之舟’的庇佑下,來生會免於風沙的侵襲。

他看著黃沙上衝流到扭曲的熱浪,似是看到了商人包住頭部的潔白布巾在偶然拂過的風下微揚。

富江死了。

常世的緣分被外力斬斷,自此再無牽戀。

駝鈴悠悠,隨時間褪色。

少年在很久之前,曾有過一個模糊到根本記不清的前生。

他隻記得自己玩過一個遊戲。

藤丸立夏在成為藤丸立夏之前,是眾多FGO的玩家之一。

直到有一天,他真的成為了手遊裡那個救世的少年,成為了那個萬裡挑一的可能。

遊戲成為現實之前,他曾是身為‘玩家’的少年。

這個世界對於他而言,是他的世界嗎?

不是。

了不起說得更加直白一些,是遊戲的世界。

人理毀滅,左右和孑然一身的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這個世界裡與他牽連最深的人,還是個‘討厭鬼’。而現在,連這個‘討厭鬼’也消失不見了。

仍舊按部就班的前往迦勒底,更多的,其實是對於未來的迷茫吧。

直至握住瑪修的手的那一刻,他決定留下。

有人在痛苦,有人在哭,有火焰在燃燒這個世界。

活著不一定清醒,可死了一定看不到以後。

總要有人去獻上什麼,來換回未來。

然而……

兩度延續了人理的少年,在最後還是迎來了無情的封印指定。

倒在血泊裡的他成為了赤色的水墨,滲透進土壤的縫隙中,不斷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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