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有結界(蟲)(1 / 2)

B.C.1220

來自月亮的目光。

‘目標,B.C.1290――埃及。’

這次的靈子轉移是倉促的。

少年在稀裡糊塗的時候點了頭,頭腦昏沉的來到了埃及。

這次的靈子轉移是漫長的。

立夏覺得自己在框體內度過了很長的時間。

似乎是做了夢。

形形色色的人,像川流不息的河水那樣,在他的身邊流淌而過。

立夏無法看清他們臉,更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唯一所能看見,且記住的――

那些人,無一例外的都在發光。

一個個高低不一的漆黑背影,逶迤著此世最美的光,在他的身邊走過。

無法觸碰,無法靠近……亦無法遠離。

於是,那些光便交彙為了光輝閃爍的星河。

而少年,則在星星裡流浪。

立夏漫無目的的,追隨著這些搖曳的光行走,始終與向前的人群相隔了半步的距離。

眼前的一切,除了這些人影,全部都是灰蒙蒙的。

於是那些光就成了少年碧藍的眼底中唯一的色彩,最後隨著時間和呼吸漸漸褪色,變得微弱。

立夏在微弱的,光的儘頭,看到自己。

那個人向他回過頭來,肩膀上站著一黑一白的鴉。

立夏看到那個‘他’的嘴唇一開一合,正在說話。

“你在說什麼?”少年抬聲高呼,“我聽不到!”

立夏隱隱感覺到,這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事。

少年下意識的拔腿飛奔,向那遙遠之外的身影追逐而去。

漆黑的人群則仍然維持著他們原本的步調,徐徐緩緩的向前。

而立夏,將他們甩在身後。

雙方之間,所隔著的半步距離,像一條涇渭分明的河。

他們是永遠平行的線。

或許會有短暫的遇見,卻永遠無法真正觸碰。

立夏在奔跑。

近了……更近了。

他伸長手臂,試圖去觸及‘自己’。

明明已經近在咫尺。

那個人和立夏之間的距離,卻又一下拉遠開來。

清冽的藍色裡,映著立夏不甘心的身影,又一次努力的,向他而來。

於是,這個人將食指豎在嘴唇前方。

“噓……”輕輕的微笑,唇角勾起的弧度非常溫和。

“時間,未到。”

雙方的距離愈發遙遠,變得再也無法觸及。

潔白的烏鴉振翅翻飛,落下的片羽如雪,又像些輕薄的雲絮。

在烏鴉的注視裡,‘藤丸立夏’的身形被掩埋在這場無聲的落雪。

少年在雪光潔白裡,微微窺視到被遮掩的真顏,和唇角的笑容。

他說:“你當醒來。”

強烈的失重感襲來,眼前灰蒙蒙的夢境,瞬間變得雪白。

在明烈的光裡,少年捂住雙眼。

――立夏醒了。

岩窟王用披風蓋在他身上,強風吹鼓著披風獵獵,靈子轉移一如既往的將他們投放在了天空上。

“你醒了。”英靈注意到他睜開的眼睛。

“……抱歉,這次睡得有點沉。”立夏揪住岩窟王的衣袖,死死盯住距離還遠的地麵。

他早應該熟悉這種失重感,卻仍舊無法適應高空墜落的恐懼。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伯爵一下看穿了立夏的不安,他看了立夏一眼,隨即又彆開目光,“因此,明知危險,仍然向著安全相反的方向走去,才會被歌頌為‘偉大’。”

“儘管,這是可怕而且毫無意義的東西。”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語氣過於沉重嚴肅,伯爵頓了頓,單手輕輕拍了拍立夏的脊背。

對比這個年齡的普通人類孩子而言。

藤丸立夏的身體很結實,有著緊實的肌肉,卻也略顯消瘦。

月光下,他的臉色顯得蒼白。

他沒有去回應英靈略顯彆扭的安慰,這很罕見。

“……愛德蒙。”少年開口的聲音很沉,“你見過紫羅蘭色的月亮嗎?”

‘魔力反……滋……快離……’

通訊儀器內傳來羅曼醫生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令人新生不安。

“怎麼可能會有顏色這麼奇怪的……”英靈下意識的揚起頭,看向更上空,月亮所在的地方。

暗示的魔術。

被強行忽略的違和。

正常狀態下,人在高空墜落時,會看向地麵。

甚至於並沒有時間去思考,更高的地方是什麼樣。

“還真是糟糕的惡趣味。”伯爵發出了‘庫哈哈’的笑聲。

立夏仰著頭,看著月亮。

而月亮,也在看著他。

這是月亮,也是眼睛。

落下了淺紫羅蘭的光,在這柔和的光所觸及的範圍內,全是注視。

他們的行蹤,從一開始就暴露了。

是的。

就從靈子轉移投放的最初。

腕部的通訊儀器傳來滋啦啦的電流聲,立夏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它。

他手心下,傳來被拉長的,刺耳的‘吱’的長音。

這聲音並沒有因為手掌的阻礙被削弱太多,刺的立夏微微皺眉。

通訊信號徹底被屏蔽前,最後的掙紮。

靈子投屏。

小小的盈藍色裡印著一行字,在發光。

‘48號禦主藤丸立花的反應,顯示向東。’

投屏的光非常微弱,也非常固執的給出了立花所在的方向,成為了失聯前唯一的希望。

至此,他們與迦勒底,徹底失去聯係。

向東。

究竟向東多久?又要多長時間?

很遠嗎?還是很近呢?

他開始想念少女那頭橘子色的頭發。

英靈帶著他落在地麵上。

風聲變小,腳下的沙子非常細軟,順著腳踝滾進少年的鞋子內。

漆黑的沙粒。

飆揚的風裡,漫天飛揚。

沙漠是漆黑的,天空是漆黑的。

沒有樹影,不存在任何活物,看不到哪怕一顆星星。

安靜到死寂,隻有風還活著。

處處與常識背離,透著詭異。遠處的夜空和沙漠仿佛噬人的黑洞。

“愛德蒙,你還記得靈子轉移前,醫生他們說了什麼嗎?”

立夏收斂起頭腦內那些絮亂的東西,鎮靜的開始思索起眼前的情形,及接下來所應該進行的行動。

‘――檔案序列48的禦主藤丸立花,49的禦主藤丸立夏。’

隨著特異點的補正,貝爾芬格的離開,亞瑟王去往遺世獨立的理想鄉。

與迦勒底的通訊,及與英靈間的聯係被重新鏈接。

“靈子轉移後,兩位禦主一前一後失去了定位坐標,通訊被切斷。’

‘現在和你之間的通訊終於恢複,定位重啟,但是立花那邊依舊……抱歉。”

作為特異點所在的古不列顛,以及位於現代而存在的菲尼斯·迦勒底。

隔了很遙遠的時間,羅曼醫生的聲音被收束的很微小。

無疑,他在難過。

笨蛋一樣的醫生,隻會將其中大多的責任歸結在自己身上。

承擔起沉重的壓力和責任,笑的軟綿綿的羅馬尼·阿基曼。

立夏一直覺得,或許這個人是世界上最笨的王也說不定。

因為想要成為人類而向聖杯許願,所以名為羅馬尼·阿基曼的人類就誕生了。

贏得了聖杯戰爭的禦主和英靈。

沒有向聖杯許願那些哲學抽象化的願望,隻許願了金錢和成為人類。

一個帶著大量錢財,建起雪山上的救世機構。

一個許願成為人類,想要體會隻是人類的一生。

這明明,應該是一個好的開始。

向著新生的希望和活力,向著理想和理解而邁出的步伐。

以色列最偉大的王,冠位的caster,和他後世繼承了所羅門血脈的後代。

懷抱著最美的希望,折戟在未來的殘酷之中。

在成為人類前的最後時間,‘未來視’被觸動的最後一眼裡,他看到了人理的毀滅。

因為這一眼的注視,作為人類新生的羅馬尼開始日夜學習,學他所能學到的一切。

駐足在煙花下,因為人群的笑容而放緩腳步,麵色和緩。

翠色的眼眸清澈又溫和,看著人們幸福的笑容,也因此而高興著。

又因為煙花在天空上的綻放,想到所見的未來裡,毀滅的火焰在烈烈燃燒。

於是他收斂起笑容,加快步伐,離開溫暖和歡笑,從此常駐雪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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