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為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了現代,晚玉來了這世界那麼多天,第一次夢到了現代的一切。
在夢裡麵她就像是個第三視角一樣旁觀了她從小到大的成長軌跡。
從孤兒院最討喜的孩子到社交名媛,從受製於養母到可以把所有人當做可利用的工具。
隨著她得到的越來越多,她的出生變成了人們私下的談資,那些人心裡看不上她,又被她散發出的耀眼光芒折服,試圖成為跟她沾上關係的一員。
就像那個給她發的追求者,一邊用同名的原主跟她對比,試圖打壓她,譏諷她,但在她設計讓他丟醜後,又舍不得跟她的那點聯係,自我欺騙丟醜的事跟她無關,她喝香檳慶祝的時候,手機還能收得到他裝模作樣的信息。
當人足夠強大,輕而易舉就能看到旁人的醜陋麵,可以從他們的犯賤中得到由衷的滿足。
打過交道的人一個個在夢裡閃回,等到夢境消散晚玉醒過來,坐在床上悵然若失了半晌。
隻有失敗和有所遺憾的人才會期待著什麼重新開始,換一種不同的人生,而她既不覺得她失敗,也不覺得她二十幾年的人生有什麼遺憾。
她享受她的社交圈,享受她擁有的一切,變成另外一個人,在一個全新環境從頭打拚對她來說完全是一種折磨。
不過這種折磨也不是難以調試的痛苦,畢竟細究起來現代並沒有什麼她真正覺得難舍的事物。
在現代擁有的珠寶和華服,哪怕是換了時代在這裡她依然能得到。
就這樣吧。
回不回得去也不是她能掌握的,既然回不去,那她除了重頭再來還能如何?
晚玉自我調節能力一直優越,洗個臉的功夫,就沒再想她現實世界擁有的一切,而是等著林灃垣借車帶她去鎮上買東西。
不過等到看到了“車”,她的心情又一次出現了向下的波動。
雖然對林灃垣現階段的能力不抱期待,但坐上堆滿雜物的牛車她心裡哭的很大聲,特彆是餘光看到老牛邊走邊拉,到了首飾鋪她那股難受勁都沒緩過來。
“阿露,我們去萬寶樓?”
看著萬寶樓的招牌,林灃垣不確定地朝晚玉問道。
萬寶樓是鎮上最大的首飾鋪,阿露及笄的時候他為她在這裡買過一個銀簪子,隔日就被她拿到鋪子裡兌回了銀子。
那次之後他就不敢再送她什麼貴重東西,免得他買她退麻煩。
“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晚玉記得原主退簪子的事,更記得原主當時的窘迫和心裡沒底故作強硬的樣子,“一根銀簪我都配不上,又怎麼能配得上越來越好的表哥。”
有那麼一樁往事,林灃垣是驚訝晚玉會到萬寶樓買首飾,但聽到她那麼說,又覺得羞愧了起來。
沒想到當初那事讓她想那麼多,退他送的及笄禮是覺得自己配不上銀簪。
“阿露,我們之間哪有什麼配不配得上,要真論配不上,是我配不上你,連累了你與我吃了那麼久的苦。”
晚玉輕笑了聲,沒接林灃垣的話。
對,這世上沒什麼她配不上的,她想要人和物都該感到幸運能跟她沾邊。
想到原主記憶裡,往常路過萬寶樓都不敢抬眼看招牌,晚玉進門前特意把招牌看了幾遍才踏進了門檻。
她今個穿得依然是原主那件緋色的衣裙,頭上換了同色的絹花,那幾顆原主唯一拿得出手的珍珠依舊在她發上點綴。
隻是這是她現階段最好的打扮,在這家鋪子裡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比起客人更像是服務客人的夥計打扮。
不過站在她身邊穿著素色書生袍的林灃垣也就比她好零星半點。
這狀況林灃垣沒什麼不自在。
他讀的青山書院在相鄰的幾個鎮都十分有名,身邊的同窗條件都不差,而他哪怕家境不如,還有才學與老師的厚愛。
他覺得自在,就忍不住去擔憂晚玉。
看過去他發現他的小表妹比他更加自如,沒有往常那種怕生的扭捏,欣賞著櫃上的首飾,有看中的就直接讓櫃上守著的夥計給她拿出來試戴。
聽到晚玉一連點了幾個金燦燦的華麗飾品,林灃垣怕夥計見人下菜,緊張地往前了一步,想給表妹壯壯底氣,但還沒等他上前,夥計已經問東家拿了鑰匙,捧著螺鈿盤把那些首飾拿了出來。
晚玉悠哉地等著夥計的動作,察覺林灃垣緊張的態度,側眼瞥了他一眼。
她不問也知道林灃垣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