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酒酒也回頭看了一眼。
本來源源不斷往裡奔走的鬼魂,突然頓了下,似有所覺地朝這輛車望了過來。但它們大都靈智意識已失,這會兒就像是一個大型笨蛋集會,前麵的怎麼帶路,後麵的就怎麼跟著走……
它們的腦袋扭來扭去,猶豫再三。
最後隻有少數的鬼跟了上來。
荊酒酒喃喃道:“如果鬼都這麼笨且有秩序,那這地府可太好建了……”
等車抵達白遇淮的彆墅,庭一大師已經在外麵迎了。那些鬼魂一見了他,還不等大師開口吐露梵音,就先嚇得抱頭鼠竄、先跑為敬了。
庭一大師看了看白遇淮,心說還是一塊兒帶回來了,不由心下輕歎了一口氣。
“怎麼跟了些鬼魂回來?”
庭一大師見識過白遇淮的厲害,因而不免覺得奇怪。
歸雲門的人跟了出來,低聲道:“師祖為扼止體內的力量,佩了一個手鐲,那些鬼魂自然嗅不清味兒……”
白遇淮出聲,打斷了歸雲門人的話,他說:“因為酒酒。”
庭一大師一愣:“那些鬼將小友當做了朝拜的王?”
“嗯。”白遇淮說到這裡,臉色就禁不住又沉了下去,“它們會本能地渴求、向往酒酒身上的氣息。”
庭一張張嘴,還想說點什麼。
白遇淮已經沉聲先問:“邪神像呢?”
彆說庭一了,歸雲門人都極少見到白遇淮這般情緒外泄的模樣,不由忙道:“師祖,還放在陣法裡麵呢,師祖請。”
他們跨過了門。這下荊酒酒才近距離地親眼見到了古堡邪神的模樣,這樣一看,更是一模一樣了。
如果它能化作人形。
和白遇淮站在一起,大概真的是不太好分辨的。
邪神沒有肉軀,它隻能發出沉悶的聲音:“你們終於見到了。”它的眼珠子轉了轉,放著紅光:“白遇淮,歸雲門的師祖,濁無……我是你,你也是我。你不能煉化我。他們也煉化不了我。”
白遇淮緩緩走近。
也許是邪神像的眼珠子實在造得太小,也許是它擺的位置太矮了,它沒有看清白遇淮臉上的漠然冷意。
也許它看見了,但白遇淮總是這樣的姿態,在它眼裡,倒也沒什麼區彆……
邪神的眼珠子轉動。
它甚至還得意地望了一眼那偽四麵佛像。
這東西逃不過煉化的下場。
可它卻是濁無的化身。
邪神看向荊酒酒:“你那麼喜歡白遇淮。”
前半句話讓白遇淮的臉色好看了那麼一點。
邪神:“那你也應該喜歡我才對啊。”
這句話,一下就讓白遇淮的臉色又沉回去了,甚至變得更加陰冷了。
許三宇:“……”
你這他媽的簡直是在雷區瘋狂蹦迪啊!
白遇淮垂眸淡淡道:“白鳳,先帶酒酒帶門外去。”
白鳳,就是老太太的名字。
老太太哎了一聲。
荊酒酒怔了下,跟著白鳳走到門外去。
古堡邪神似有所覺,聲調一下就變了:“你想做什麼?”“你要親自煉化我?我是你的一部分!我就是你!”“你不問問門外的荊酒酒嗎?你要他看著這張相同的臉,被你抹去嗎?”
它一口氣說了很多話。
白遇淮不為所動,他緩緩脫下了手鐲。
遠遠地,那鬼魂哀嚎的聲音,傳入了邪神的耳中。
“荊酒酒也是鬼……你不怕失手把他也殺了嗎?”說到這句話,邪神的聲音已經因為驚怒惶恐而徹底變了調。
“他不是鬼,是神。那幫人偷神像那天,你不是見過了嗎?”白遇淮垂眸,淡淡反問。
“那也隻是個半個神,……他終究還有一半是鬼!你會殺了他的,你會殺了他……”古堡邪神厲聲念叨到這裡,突地一頓,隨後他不可思議地想起了什麼,驚聲道:“你把你的□□分給他了?你們……你們……”
歸雲門的老光棍們在外麵聽得麵紅耳赤。
庭一作揖輕歎:“阿彌陀佛。”
荊酒酒怔了下,蜷了蜷手指,忍不住探頭去看。
他的確沒有感覺到半分不適……
屋內。
白遇淮唇角這才有了點弧度,他低低應了聲:“嗯。”
但很快,他的唇角就又重重壓了下去,神色冰冷。
前一天有多歡愉,第二天這個玩意兒顯了原形,就有多讓人厭惡。
“你殺了我的酒酒。”白遇淮冷漠地將這尊神像提了起來。
看著一樣的臉,也沒有絲毫的動容和心軟。
邪神擠出了咬牙切齒一般的聲音:“你也要殺了我?要殺了你自己的一部分?如果荊酒酒不死,他怎麼會遇見你?你們一輩子都不可能相逢。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我也隻是推動命運的一環!”
“你為什麼不敢先問問庭一,這一切究竟是不是濁無早在數千年前就策劃好的?你能殺了我,可你能殺了濁無嗎?你能殺了你自己嗎?”
“就算要怪,也該怪荊家的貪欲,這世間的人就是這樣!他如果不變成鬼,也許一樣要成為肮臟的人……”
邪神的話沒有說完。
“嘭”的一聲,像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白遇淮修長的手指搭在神像的脖頸處,一用力,將它生生捏碎了。
一股極為強悍的力量,以彆墅為中心,驟然蕩開。
庭一微微變了臉色,口中連聲念起了咒言。
許三宇驚恐抬頭。
這片天空籠在了一片金光之中,那光芒壓得人背脊彎曲,幾乎喘不過氣。一時間風雲湧動,耳邊隱約響起了仿佛是從煉獄傳來的慘叫聲。
庭一喃喃道:“怪了,白先生究竟是想做什麼?”
荊酒酒透過玻璃窗,隻能看見白遇淮挺拔的身影,姿態銳利強悍。彆的……他連聲音都聽不清了。
歸雲門人低聲道:“仙人成聖,為什麼隻是摒棄了濁氣?因為係出同源。自己無法殺死自己的濁氣。”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師祖的血。”他說。
古堡邪神寄住的雕像碎裂成片。
它化作一股氣,四下飛竄,卻被白遇淮慢條斯理地抓在了手裡,一點點將它撕碎,浸以血。
邪物終究是邪物。
它哀嚎了起來,每一塊碎裂的身體,都在掙紮、慘叫,仿佛同時遭受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之苦。
“妄圖擁有酒酒,嗯?你也配?”白遇淮臉色蒼白,卻是依舊麵無表情,這會兒看起來不大像是神佛,倒更像是修羅。他一頓,“我倒還真想殺了濁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