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
杜召獨自坐會,沒了睡覺的心情。
他點上根煙出去,走入漫天香粉的花花世界,俯視酒色之中笑語盈盈的紅男綠女,找到張蒲清。隻見人正抱著細腰來回晃動,不知說了什麼,惹得懷中女子麵頰酡紅。
他還真是繁花從中過,片片皆沾身。
表麵儼然一個溫潤如玉的儒雅公子,卻風流成性、情人無數,此回搬遷,不知又要傷了多少女兒心。
這情情愛愛、笑語情仇,杜召是看了個倦。
鏡花水月終有破碎之時,不如酒暖人心,香煙沁脾。
白解匆匆上樓,見杜召立在欄邊俯瞰紅塵,走過去低聲說:“是六隻手的人。”
杜召對這個名字有點陌生,一時沒說話。
“司令當年在回安糟蹋過一個民女,是這六隻手的五姨太。”
“老東西作的孽,又算到我頭上。”杜召看了眼下麵雅座與自己飛吻的佳麗,仍舊不苟言笑,挪開目光,“我這不興父債子償那套,況且,我與那老頭早斷了關係,他會不知道?”
“此舉,實為挑釁。”杜召雙手從西褲口袋中拔出,搭在麵前的紅木欄杆上,輕點了三下,喃喃念出:“六隻手。”
白解道:“有六根手指,從前外號叫六指手,後來叫著叫著,不知怎麼就成了六隻手。人就在滬江,你看——”
“那就把他的手帶來。”杜召背身重回包廂,“隻帶手。”
“是。”
……
周月霖算好時間,推了牌回家。
前腳剛進門,後腳華叔帶著李香庭回來了。
李仁玉有過兩任妻子,第一任是李香庭的母親,生下他後不到一年就去世了。沒過兩個月,李仁玉又娶了位夫人進門。新夫人前腳剛進,後腳又來了個姨太太,也就是周月霖,如今李家唯一的女主人。邪乎的是,沒過兩年,那新夫人又重病離世。後來,李仁玉沒再娶妻,也一直沒把周月霖扶正。
雖為妾,但她坐鎮李家十幾年,又產下一子,下人們都喚其太太。
“月姨。”李香庭打了個招呼。
“香庭呀,”月姨慈祥地笑著,從上之下打量他一番,“這身上……是畫畫用的顏料?”
“對。”
“真花哨,你爸爸和弟弟妹妹還沒回來,舟車勞頓的,趕緊去洗洗歇歇,有什麼想吃的,我讓吳媽給你先送上去。”
“我不餓,外麵吃了點,那我就先上去了。”
“好。”
李香庭與這個姨娘不親,沒什麼話說,叫人把畫都搬到閣樓,便回自己房間待著。
他衝了個澡,換身衣服,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盯著吊燈看,無聊地快瘋掉了。
李香庭看向窗子,起身坐去窗台上,俯瞰李家的大庭院。
幾個傭人在勞作,四年間,換了一波又一波人,他一個都不認得。
有人敲了門。
“進。”
門開個縫,明珠探頭往裡看,她是月姨房裡丫鬟,見李香庭斜坐在窗邊:“二少爺。”
李香庭招招手:“快進來。”
明珠甜甜笑著:“夫人叫我去禦酥齋買著糕點,我就是順路來看看你在乾什麼,這就走了。”
李香庭突然跳下來,朝她過去:“我也去。”
天色尚早,華叔去了工廠,月姨在後院喂貓,沒人盯著李香庭,他光明正大和明珠出門去。
禦酥齋不遠,叫個黃包車,跑了十來分鐘便到了。
明珠接下紙盒,付了錢,一轉身,李香庭不見了。
她茫然地到處看,遊人如織,人聲鼎沸,獨獨沒有自家少爺的身影。
李香庭正蹲在一位算命先生的鋪前,看這神棍一身藍色道袍,頭戴黑色小帽,胡須長到胸下,瘦窄的鼻翼有顆一黑痣,上頭長了三根毛。三根手指來回搓動,神神叨叨的,眯著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