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長看著手裡長長的清單看的直皺眉頭。
麵前的小祭司和穿著白衣服的治療師就這麼笑眯眯的看著他, 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他是看過了他們製作青黴素的程序，也看過了藥材的生長環境，但是他手上的這張單子, 青黴素都是以一劑、兩劑這樣的數目計算的, 算下來他一天要用三帖藥，裡麵又有外敷的又有內服的，加起來就變成了一個滾雪球一樣巨大到可怕的數字。
他看一下都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那位先前帶著他去各處種植場參觀的年輕男人也在，等治療師給他一項一項的算完了醫療成本之後, 對方又告知了他們部落的工作收入：一天10個銅幣。
“十個銅幣？”還不知道部落現在物價水平的精靈皺了皺眉頭, 在和自己的醫藥費用合在一起計算之後才有些不滿的說道，“隻有10個銅幣？這……這我得工作多久才能還得清啊？”
這麼多天的藥費加起來足足有一千部落貢獻點, 對方還說既然是借的，自然有借他的成本，每天以千分之三的比例計算借款費用, 直到他結清這筆賬為止。
千分之三聽起來倒是不多。
數學不好的精靈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一腳踏進了一個險惡的數學複利遊戲, 隻是糾結於自己的收益會不會丟了自己的臉麵問題。
正午聚餐和杏林學徒對視一眼, 杏林學徒才歎了一口氣，指了指外麵：“外頭搬磚的那些人，一天就兩個幣。他們每天辛辛苦苦拉一車一車的磚，在大太陽底下蓋房子活泥巴修地基, 咱們這給你一天開10個幣，你竟然也看不上眼？那要不，我給你開個後門，破例允許你跟他們一起去乾活？你看怎麼樣？”
侍衛長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他用力的搖了搖頭。
一路上來的時候他看到了，在這個古怪的巨大部落裡頭，最不缺的就是像螞蟻一樣勤奮、辛苦、一刻不停的在勞作而且還勞作的格外開心的人。
他們很賣力氣, 汗水在身體上不停的流淌也沒停一下，就這樣，一天才兩個幣？
都累成這樣了就兩個幣，和他要做的和植物溝通的活兒比起來……似乎的的確確是……是他占了大便宜了。
看他尷尬的不說話了，正午聚餐嘴角微微勾起了一點：10個銅幣看似很高，實際上一點也不經用。
他們說的千分之三，那是複利呐。
10個幣還沒摸熱就直接給乾掉了三分之一，他在部落裡還還得吃還得喝吧？尤其是以精靈們天生的講究，他能眼睜睜的看著好的生活條件不要去擠小黑屋？
想吃的好點兒住的好點兒什麼的，哪一樣不要錢啊？
他又不是部落成員，當然是不可能享受部落成員的福利待遇和福利價格的，那大家都是要盈利的嘛。
不過這些話，正午聚餐這會兒是一句也沒打算多說的：社會險惡，年輕人隻有自己多見識見識才能懂嘛。
侍衛長被正午聚餐帶走了。
瞅著他們兩離開了，何筱筱這才正色轉向穿著白袍的杏林學徒，問道：“前線的情況怎麼樣？”
哪怕是在最危急的時候，玩家們也沒忘記拍視頻放在論壇上，何筱筱當然一個一個的都看過了。
但視頻和直播間，能展示的都隻是其中的片麵情況，而全局的狀況如何，除了像杏林學徒這樣親自從戰場上下來的玩家之外，無法做出全麵的闡述。
杏林學徒說道：“如果最後不用火油，沒有把精靈困在一個小麵積的區域裡，我們未必能守住防線，而且現在這一仗，也實在不算是打出了氣勢。”
這一次打的是伏擊戰，精靈輕敵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也是因為玩家們根本就不存在晚上睡覺的問題---當時哪怕有些玩家已經下線去休息了，當值的隻要有幾個朋友還醒著，立刻三次元裡互相CALL醒上線就是了，再加上最後打小規模戰鬥的地點是在壕溝這種對精靈極端劣勢的狹小區域，他們靈活敏捷的身手和遠距離的射程根本發揮不出來，到最後打到精靈人人帶傷，活動力大減，玩家們最後轟的點火才算是一舉奏效。
當時但凡有一項操作失誤，隻怕這火就算是點起來了，精靈也能迅速撤退，那到時候在精靈麵前的就是門戶大開、毫無防守、隻有預備隊的壕溝了。
“我明白。”何筱筱點了點頭，她長長舒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還有第二仗。”
“我們的判斷是這一次隻是一次小規模接觸，當然，那位……”杏林學徒說著微笑起來，“算是意外吧。以他的身手和愈合能力，或許精靈王從沒想過他會連逃跑都做不到的。”
何筱筱沉吟著點了點頭：“增兵吧。既然試探的結果出人意料，那麼對方下一次就一定會用儘全力，反而不會再有便宜給我們占了。到時候，就不會這麼輕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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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戰報的精靈王坐在王座上，垂眸冷冷的看著前來報信的精靈。
他的麵容一半仍舊處於陰影之中，不知道為什麼，垂眸看人的時候帶著一種讓人骨頭都發顫的冷意，凍得本來就心中忐忑的精靈心裡更是‘咯噔’了一下，說完了結果就不敢多加一句話了。
原本的什麼建議啊、猜測啊、臆斷啊、安慰啊，全都不知飛到哪兒去了，剩下的隻有從心底源源不斷湧出的對王的害怕。有那麼一刻，他甚至覺得麵前的王，已經不像是千年之前那個在母樹下微笑著登上王座，足下生花為毯，在千年間贏得無數子民愛戴和神靈青睞，每年百花祭典都有百鳥為之歡歌的王了。
精靈王的聲音平淡的響了起來：“你說侍衛長不見了是什麼意思？不見了？一個好好的大活人，又是他那樣的身手，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呢？”
“就是……就是不見了……”精靈打了個哆嗦，低聲說道，“侍衛長說想趁著霧大去前方查看一下，如果對方防衛鬆懈，就直接拿下他們的據點，但是誰知道，一去不回，連個報信的也沒有。我們這……”
“你們就這麼乾等著？”精靈王繼續緩緩問道。
精靈打了個哆嗦，苦惱的歎了一口氣：“也不是，第二天霧散的奇快，白天我們也想摸過去看看究竟，但剛靠近，對麵立刻就是嗖嗖嗖的箭就落在我們麵前了！見了鬼了！也不知道那麼遠的距離他們是怎麼看到我們的！”
想起至少有一百多支箭就插在他麵前，要不是他躲得快，這會兒也變成個刺蝟了。
“一百多支？！”精靈王的神色微微一動，但等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咬牙切齒的說了兩個字，“愚蠢！”
他怒道：“你們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啊？”年輕的精靈完全不理解什麼是王口中‘最好的時機’，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正對上精靈王微微泛紅的眼睛。
那眼中的凶戾和冷漠一閃而過，但眼簾快速垂下，他繼而一聲長歎：“不管對麵到底做了什麼，他們要拿下侍衛長，絕不可能毫無損失！既然你們一眼看去沒找到他，就該明白，對麵這一輪箭雨，根本就是阻擊的手段！如果他們真有看上去的那麼厲害，何必要一輪齊射就阻止你們？等你們靠近了再射，你們還能回得來？愚蠢！愚蠢！”
他甚至有種感覺，如果他們當時剩下的人真的全都衝上去了，說不定前麵就是一馬平川！
但現在事已至此，他麵前的這個蠢貨根本就是一問三不知，既回答不出侍衛長到底怎麼樣了，還回答不出對麵到底用了什麼方法，更不知道對麵的力量有多強，那他到底還回來乾嘛！
精靈王的眼底閃過了一絲失望，但他旋即意識到，在過去的幾千幾萬年裡，精靈們並不需要什麼軍事素養。
他對他們的失望，反倒是一種苛求。
他點了點頭，終於低聲說道：“事已至此，既然獸人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我親自去一趟吧。”
“王？”年輕的精靈愣住了：王要離開精靈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