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似乎看到花溪,花溪也喜歡喊他過去。
餘歡根本不等他給回應,也不看他有沒有跟上,自顧自轉身,比花溪還冷,古扉意識到火光在減少,精神一震,連忙往餘歡的方向追去。
邊追邊問,“那些人怎麼辦?”
餘歡沒說話。
“他們要是又舉檢你,你不是又要被罰了?”
他想起什麼,“不對啊,他們人多,你人少,管事怎麼會相信他們,不相信你呢?莫不是收了銀子?”
其實懷疑是餘歡根本沒解釋,他那麼惜字如金,讓他多說一句話跟要他小命一樣,很有可能。
古扉還想說什麼,前麵的餘歡突然停下腳步,古扉沒有防備,整個人撞上去。
餘歡跟花溪不一樣,花溪是軟的,餘歡很硬,他被撞疼了,揉了揉額頭,抱怨道,“你怎麼突然停了?”
“你不是想學武嗎?”餘歡答非所問,“我教你。”
古扉瞪大了眼,一臉的吃驚和不可思議,“真的?”
“嗯。”餘歡難得大發慈悲,多說了幾句,“練武很苦,你能堅持嗎?”
“我能!”古扉很肯定,“我要變強,好保護花溪和你們。”
餘歡直接無視他後麵的話,繼續朝長錦宮帶路,“明天四更準時到門口找我。”
“好!”古扉一口答應。
四更而已,隻比他平時多了一更,他有花溪在,花溪有空間,不怕不夠睡,既然餘歡能做到,他肯定也能做到。
“你要教我什麼武功?”他很好奇,“厲害嗎?能打敗大壞蛋嗎?”
“嗯。”這個很簡單,回答一下無妨。
“所以到底是什麼功法?”古扉繞到他正麵,一雙眼星星一般,亮的驚人。
“劍法。”餘歡平淡無波的心境難得動搖了一下。
“什麼劍法?”本能上手,拉住他的袖子。
餘歡感覺到了,如果是平時,他可能會抽出來,今兒沒有,大概月亮太圓,心情不錯,懶得抽吧。
“大自在劍法。”
古扉瞳孔放大,不是因為吃驚,是驚喜,“我也學過哎,以前在書苑的時候,後來……”
他眼神黯然下來,“後來我就被打入冷宮,沒機會學了。”
他隻學了皮毛。
“你會大自在劍法?”星星眼。
“嗯。”
“會的多嗎?”
“還好。”
“還好是多好?”繼續問。
“就是還好。”今兒的風吹得也很舒服,叫他意外覺得多說幾句話沒那麼累。
“好吧。”古扉深覺有些無力,餘歡還是那麼不愛說話。
等等……”他意識到不對,“夫子說過,大自在劍法隻有皇親國戚可以學。”
他摸了摸腦袋,“難道是我記錯了嗎?”
他初學的時候興致勃勃,夫子講的每一句話都聽的很認真,應該不會記錯啊,那是為什麼?
“你是皇親國戚?”突然一激靈。
他很快搖頭否認,“皇親國戚不可能進宮當太監。”
沒理由啊,再落魄也不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父皇對皇親國戚還是很維護的,隻要不犯大錯,不可能放任這麼慘,丟皇家顏麵。
餘歡腳下又是一頓。
古扉沒留神,險些又撞了上去,他跟著停下來,問,“怎麼了?”
餘歡突然回頭看他,“你是誰?”
???
古扉一懵,“我是古扉啊。”
“你是六皇子。”他目光幽幽,“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
古扉又懵了,“我去長軒宮偷學。”
很老實的實話實說,對餘歡不需要隱瞞,他嘴太嚴,根本不可能說出去。
“不。”餘歡糾正他,“是因為你身上這身太監服,你才能光明正大出現在這裡。”
古扉凝眉不解問,“這有關聯嗎?”
和餘歡談的好像不是一件事。
“有。”餘歡一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既然你被打入冷宮後偽裝成太監出入長錦宮,那你就從來沒懷疑過,有人跟你一樣嗎?”
古扉渾身一震,“你是說……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沒能講清楚想說的話,餘歡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直接打斷,“你以前不會這麼沒禮貌,每次見了我都喊——哥。”
古扉的猜想驗證了,因為他說跟他一樣,哪點一樣?被打入冷宮之後換上一身太監服行走在宮裡的行為一樣。
父皇隻有兩個兒子被打入冷宮,一個他,一個大皇兄古歡。
古歡,餘歡,名字一樣,就差一個姓,他早該想到的,畢竟前幾天還在懷疑他的身份,脖子上和脖子下的膚色相差太大,一搓就掉,像刻意抹上去的。
他開始沒想那麼多,回去之後洗白蘿卜,蘿卜剛從地裡□□時,根本看不出來是白的,洗乾淨之後白白胖胖,瞧著很是喜人,於是他就想,會不會餘歡也是因為臟,所以看不出本來模樣,洗一洗就好?
“可是……”他還有新的問題,“大皇兄不是死了嗎?”
記憶裡是燒死的,連同他的母妃和書童,都被鎖在屋子裡,沒有一個人跑出來,死的淒慘,隻剩下一把子骨頭,和身邊貼身的長命鎖。
那長命鎖是小時候身體不好,長壽的長輩給求的,寓意可以像求長命鎖的人一樣長命百歲。
大皇兄從前身子骨也不好,後來他習了武之後才有所改變。
“我確實死了。”餘歡麵上古井無波,隻微微握緊燈柄的手出賣了他,證明他內心並沒有那麼平靜,“現在活的人是餘歡。”
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初被打入冷宮,即便是他,也免不得害怕,順著母妃的窗戶爬進去,他的書童跟他一起,兩個半大的孩子縮在母妃懷裡,那窗突然被人合上,從外麵鎖上。
有人在外麵走來走去,潑上味道濃烈的火油,轟的一聲,整個屋子點著,他們在裡麵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個弱女子,帶著兩個孩童,並沒有能力撞開門。
情急之下,母妃讓他踩著她的肩膀,從門縫的上麵爬出去,下麵有門檻擋住,上麵沒有,有一條縫隙,瘦小的人可以過去。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是個冬天,穿得太厚,母妃讓他把外麵的襖脫下來,和襖一起的還有那條從小戴到大的長命鎖。
他到底還小,沒有深究什麼原因,怕耽擱其他人的逃命時間,手腳麻溜從上麵翻過去,外麵鎖著鐵鏈,他踩著鐵鏈可以下來,不過因為個頭太矮,加上慌亂還是摔了一跤。
等他爬起來,推著門讓母妃也翻過來的時候,母妃搖頭說不行。
如果她們也跑了,所有人都會來抓她們,隻有她們死了,他才安全。
他不聽,堅持求母妃出來,一向溫柔的母妃第一次罵他,讓他走,讓他記住今天,讓他以後回來報仇。
殺死那些對不起她的人,否則她在地下難安。
他不想聽話,他想找東西將門鎖砸開,但是他不爭氣,眼淚糊了視線,他一腳踩空跌到廊下,半人高而已,摔的額頭血肉模糊,意識不清。
等他醒來,外麵是嘈雜的人聲,鎖著他母妃和書童的屋子塌了,四周都是刺鼻的燒焦味,他們說人沒有跑出來,都死了。
他的母妃和他,書童下落不明,讓人帶隊去搜。
他很害怕,慌忙中爬上茅房,從低矮的地方借力上了牆,那牆很高很高,高到他以為跳下來會死,沒有,他活了下來,但是一條腿崴了。
他就拖著這樣重傷的身子,偷偷的活在皇宮裡,沒有吃的,他去偷,被人抓住後送到慎邢司。
無論威逼利誘,還是上刑,他都一言不發,驚動了慎邢司的主事,那主事屏退了所有人,告訴他,他的母妃曾經有恩於自己,所以他可以提三個條件,隻要不太過分。
他的三個條件很簡單,他要學武,他要生存下來,他要報仇。
前兩個主事答應了他,後一個主事沒應,含糊其辭道再說吧。
話雖如此,他還是沒少幫忙。
“是耳朵上有顆痣的那個主事嗎?”古扉突然插話。
雖然餘歡講故事很難得,不過不懂就問是美德,他沒忍住。
總覺得這個故事好像有點熟悉,與自己的類似。
“嗯。”這個不需要瞞他,因為他經曆過一樣的事。
“那個主事也是這麼對我說的。”他想起來了,哪裡不對。
記得後來花溪跟他提過,那個主事也說他的母妃幫了他,所以可以提三個要求,也是隻剩下一個,和餘歡一樣。
這也太巧了。
“我知道。”餘歡是後來才發現的,“那個主事對誰都那麼說,其實單純是為了幫我們。”
???
“為什麼要這麼做?”古扉不太懂,“是好心嗎?”
餘歡嗤笑,“不過是押注而已。”
宮裡哪有純粹的好心。
“押注?”花溪好像有講過,但是古扉忘記了。
“如果你看好的人贏了,你可以得到千倍百倍的回報。”那個主事一直在做這樣的事,那麼說隻是拉進關係,不讓他們起疑而已。
等幫完了,發現根本沒這回事,但是人情已經欠下了,人情債最是難還。
這也是他一直獨來獨往的原因,不想欠人人情,但是他最近發現了一件事,其實是想通了,因為他要報仇的對象很厲害很厲害,厲害到光憑他一個人報不了仇,所以他需要彆人的幫忙。
“古扉。”餘歡朝他伸出手,“也許明生是對的,我們有相同的經曆,共同的敵人,所以可以合作。”
這也是他冒險將自己身份抖出來的原因,他和古扉是同類。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