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俞嫣嗚咽著,最後安靜偎在薑崢的懷裡一聲也不吭。藥瓶不知何時落了地,粘稠的藥水從小瓷瓶裡流淌而出,在地板上灑出一小汪。
薑崢身上的衣衫被俞嫣尚未乾透的烏發弄濕了些。唇舌間殘著些被咬磨過的疼。他抬手,用手背輕蹭了一下唇角。然後他拿起俞嫣搭在肩上的棉巾,緩慢又仔細地幫她擦拭著濕發。
身後支開的窗扇下有涼風溜進來。忽然響起蛐蛐叫聲清脆又綿長。叫聲很近,擦著耳朵一樣。
俞嫣伏在薑崢的懷裡,輕輕偏過臉,去聽窗外的蛐蛐叫聲。
夏天到了。
俞嫣又慢吞吞地在薑崢懷裡挪蹭了一下,將臉貼在他的肩上枕著。視線落在薑崢的衣襟上。她一直知道薑崢吃穿用度都講究,就像他身上的寢衣,衣襟滾邊的窄窄地方也繡著精致的鶴紋。她不由伸出手,用指端輕輕撥弄著他衣襟上的繡紋,讓細密的針腳柔蹭著她的手指頭。
薑崢視線落下來,看了一眼她孩子氣的動作,便收回目光,繼續用棉巾將她濕發的尾端包起來,仔細擦著。
俞嫣不弄薑崢的衣襟了,轉而抬起眼睛,安靜地望著他的側臉。企圖從他沒什麼表情的麵龐,看出些什麼情緒來。
退紅在外麵叩門,低聲詢問要不要擺上晚膳。
“去吧。”薑崢將腿上的俞嫣放下去,“我不大想吃,你自己去用晚膳吧。”
俞嫣站在原地,沒動。
直到薑崢望過來,她才問:“是因為胃不舒服嗎?還是吃一點吧?”
薑崢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先去,我去換一身衣裳,一會兒就過去。”
俞嫣望向薑崢身上的衣服,他身上的寢衣有一點濕,尤其是肩頭和袖口——都是被她的頭發打濕的。
俞嫣點頭,先去了外間。
薑崢等她走了,去衣物室換衣前吩咐夏浮將屋子裡收拾一下。他走到衣物室門口,回頭望去,地麵有許多水跡,還有灑落的藥水。
他再垂首,看向自己弄濕的衣衫。心裡忽然生出一瞬的疲憊。雖然早就料到娶妻之後這些麻煩事必不可少,隻是偶爾還是會覺得不大舒服。
當薑崢換好衣衫去外間和俞嫣一起吃東西的時候,他已經將所有情緒收攏好,麵帶微笑。
兩個人用完晚膳,薑崢回到寢屋,在窗下軟塌坐下,繼續去讀那卷沒看完的書。
俞嫣猶豫了好久,挪到他麵前,欲言又止。
薑崢抬眼望過來,四目相對,俞嫣終於說出口:“我們出去走走吧?吃完東西去外麵走走消消食。”
說著,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窗外。
薑崢一眼看透她的小心思,眼底暈出一抹笑,溫聲:“中間那個抽屜。”
俞嫣有點沒弄明白他的意思,回頭望了一眼貼牆擺放的櫃子。她走過去,拉開薑崢說的那個抽屜。
隨著抽屜拉開,安靜躺在裡麵的風鈴晃出一道音。俞嫣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地將它拿起來,仔細檢查過見它完好無損,悄悄鬆了口氣。
一雙眸子在眼眶裡輕輕轉動了一圈,她轉過身去,若無其事地說:“你什麼時候把它撿回來的?”
“你洗澡的時候。”
俞嫣“哦”了一聲,沉默了好半天,才小聲嘀咕一句:“誰讓你撿回來的……”
薑崢唇畔輕輕抿出一抹縱寵的淺笑來。他沉默地又翻了一頁書,沒有去揭穿她的小心思。
俞嫣捧著那串風鈴在原地立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朝薑崢走過去。她瞥一眼薑崢,然後將膝蓋抵在軟塌上,跪在軟塌上,伸長了胳膊將風鈴重新係在窗棱上。
薑崢將視線從書頁抬起,望向緊挨著他的俞嫣。她靠得很近,上半身朝他這邊傾過來,從窗扇下吹進來的風拂在她身上,將她身上單薄的衣料吹得向後緊貼著身。
夏日寢衣單薄,小酥山的輪廓溫柔又蕩漾。
當俞嫣將風鈴重新係上,剛鬆了手,細腰已將薑崢攬住。他輕易一拉,就將俞嫣拉過來。
她跪著欠身的姿勢本就不穩,被薑崢這麼一拉,直接傾過去。她急急伸出手抵在薑崢的肩上,才免得自己的胸口撞到薑崢的臉。
小酥山微微起伏著,和薑崢緩慢的氣息緊密相貼。
薑崢抬手,將支摘窗的支木放下,“噠”的一聲響,窗扇關合,係在窗欞上的風鈴一陣驚慌的亂叫,半晌才歸於平靜。
在這樣僵持的安靜裡,俞嫣輕輕推了推薑崢的肩。纖腰柔軟,讓她縱使腰身被薑崢禁錮地挨著他,卻也儘可能地將上身向後仰去。柔和的燈光將俞嫣向後仰靠的腰背曲線照出幾分逶迤的婀娜。
“青序……”
薑崢凝澀的眸光漸漸順滑尋常,他慢慢鬆了力度,讓她仍舊還挨著他,卻也不是剛剛那樣讓她覺得不適的緊貼。他用一雙溫柔眸望著她,溫聲:“摔下去時浴桶裡是涼水,有沒有覺得冷?萬不要著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