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話音剛落,姚崇頓時覺得自己的氣場有兩米八。
李隆基聽天幕這麼說,自然認為這是後人在肯定他的眼光。
於是文武百官麵前,眾目睽睽之下,李隆基拍了拍姚崇的肩,高聲讚道:“好!”
“姚愛卿,朕的好宰相!”
姚崇謙遜道:“這都是臣該做的。”
百官看著眼熱。
姚崇這是親口得到了陛下的讚揚,得到了天幕的讚揚。
那是天幕,那是神跡,那是來自千年之後後人的評價。
此生功績在三千年後自然蓋棺定論,在此時能得後人一句褒揚,那是榮耀啊。
若這次的天幕也如上次一般,傳遍了整個長安城,那姚崇的聲望必將僅次於上官昭容。
天幕的話不僅僅給了姚大人一個有才能的牌子,還給了他一個清白的牌子。
陛下可以心無芥蒂任用他,這是將姚大人在陛下心裡的位置又拔高了一層。
李隆基滿意看了看姚崇,又繼續看向天幕了。
姚崇欲往一側看向張說,卻發現張說該站的位置空空入也。
欸?人呢?
姚崇往後伸著脖子試圖張望,最終在不遠處,不顯眼的角落發現了張說。
他看著張說神情頗有幾分呆滯,呆呆拿著筆,那紙上仿佛寫著什麼。
姚崇放輕了腳步走了過去。
張說實在是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
他推測的規律難不成是錯誤的?這天幕此番過來就是為了誇誇那姚崇。
假的吧?
他不能接受。
細微又熟悉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不知道是誰在小聲說話。
“姚崇是一個不錯的宰相,上個視頻已經提到了他的……”
張說猛地抬頭,隻見姚崇那張放大的臉就出現在自己的臉前。
張說嚇了一跳,猛地往後退了兩步:“姚大人這是作甚!”
姚崇看了看張說手裡的紙筆:“張大人上朝,還帶紙筆?也幸好是天幕亮著,不然寫字可困難。”
張說轉了個身,不打算理他。
姚崇繼續道:“我見張大人這是準備將天幕所說,我的事跡完完整整記錄下來?”
姚崇作恍然大悟狀:“張大人勤勉好學之心感天動地啊。”
張說帶著幾分羞憤,將身子又轉了三十度。
依舊不想理姚崇。
但是姚崇並不管這些,他笑著:“不如張大人借我幾張紙,我也來記錄一下,若天幕指出我什麼短處,我也好及時改正。”
張說看了姚崇裝模作樣的模樣,言簡意賅:“不借。”
姚崇心裡暢快並不與張說計較,轉身尋了個小太監,讓太監找來紙筆給他。
就在張說以為姚崇已經離開的時候,他拿著紙筆又回來了,他親切看著張說,帶著幾分歡快:“如此,我便與張大人一同記錄罷!”
張說吃了啞巴虧往肚子裡咽。
【姚崇的“十要事說”可以說就是他的政治綱領,他登宰相位之後,逐步施行自己的政治綱領。他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整頓吏治。】
【我們可以看到,“十要事說”中有多條與吏治相關,比如第三條的,對寵愛親信的不法行為嚴加製裁。】
天幕說到此,混在文武百官之中,被降職的薑皎嚇得一個機靈。
對寵幸親信的不法行為嚴加製裁。
這難道就是陛下降職於他的原因?
找到根源了!
薑皎開始在心裡飛快盤算自己乾過的一些不能拿到明麵上的事情,並且飛快思考如何做
才能彌補自己的罪過。
看來陛下心裡如明鏡一般啊!
平時和他喝酒吃肉打馬球的時候倒是沒看出來,陛下能有如此細致入微的本事。
如此說來,最近自己在家認真處理政務才是對的!
陛下隱藏得深啊……
看來陛下心裡果然沒有拿他當好兄弟,皇帝就是皇帝,他日後一定得劃清臣子與君主的界限,本本分分。
李隆基聽到這話,心裡也是一個“咯噔”。
對寵愛親信的不法行為嚴加製裁。
天幕是不是又在點他了?!
上一次天幕說上官婉兒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先是逮著上官婉兒一通亂誇,接著話鋒一轉,說到他毀墓的事情!
這回天幕也要來一個急刹,把矛頭指向他?
不能夠不能夠!他剛剛降了薑皎的職!
上次天幕透露了,韋安石後來被貶有薑皎的關係後,他害怕天幕背刺,直接一勞永逸,將薑皎降職了。
李隆基提心吊膽等了又等,天幕沒有扯出他。
【除了第三條,還有第六條,不任命親屬出任公職,以及最後一條,禁止外戚內寵專權。】
無人看到地方,李隆基小心呼出一口氣。
暫時把心放下了。
此時他無比慶幸自己的謹慎,在上次天幕提到的時候,他迅疾做出了反應,積極應對,及時堵住天幕的嘴。
以後他也要做到如此迅速!
【針對整頓朝堂之上的亂象,以及激發吏治活力,姚崇分彆做了兩項舉措。】
【在整頓朝堂亂象之上,姚崇堅定自己的政治綱領,禁止斜封官。什麼是斜封官呢?正常來說,一個人想步入仕途,是要走科舉的道路的,朝廷官員一般由吏部任命,斜封官則是皇帝越過了吏部,直接批準任命的官員。斜封官這一稱呼,是對這種非正常程序任命官員的一種蔑視性稱呼,他們不走科舉正途,也沒參與什麼政治活動,沒有功績。】
【我們既然說到姚崇堅定要求禁止斜封官,那就是說明,李隆基是想搞搞斜封官的。】
【換位思考一下,我們把斜封官放在現代,那就是你在全力以赴日夜兼程準備高考的時候,旁邊有一個遊手好閒的人出現,你問他你為什麼不學習呀?】
【他淡淡看了你一眼,輕飄飄道:“我保送。”你敬仰的目光看向他,認為他一定學習很好吧?或者是參加什麼國家級世界性的比賽獲得了榮譽?結果發現他的成績還沒有你的一半。】
【所以當時官員對於斜封官,還是不那麼願意接受的。但是無奈,那是皇帝親自任命啊,有意見,憋著。】
李隆基氣還沒喘勻,就又吊上來了。
他就知道,又扯上他了!
文武百官齊齊看向李隆基。
怎麼這事兒他們不知道?
他們之間,難不成還有斜封官出現?
大家不都是一同走的科舉之路嗎?誰彎道超車?誰少走了好幾年的路?
究竟是誰?
懷疑的氣氛於宣政殿門前滋生,百官不敢說話,但是不滿的氣息似乎能凝成實體,直接就要衝破天際了。
李隆基心裡苦。
他此前是有這個想法不錯,但是被他的好宰相姚崇懸崖勒馬,給製止了呀!
玉帝菩薩,天可憐見,他冤枉啊,他隻是想想,他沒有真的去做這件事。
已經兩年多,朝堂之上再也沒有斜封官出現了。
李隆基本能往身後看向他的好宰相姚崇。
朕的姚愛卿,快來幫朕說句話呀?
朕的姚愛卿,朕現在十分需要你!
朕的姚……愛卿?
嗯?姚愛卿呢?
李隆基轉頭沒有看到他的好愛卿。
人呢?去哪裡了?
姚崇與張說站在一排,兩個人比著速度奮筆疾書。
他們前頭的官員看到了李隆基如實體一般的目光,自發地往兩邊散去,給李隆基留出了一個兩人行的過道。
姚崇和張說就這麼暴露出來了。
李隆基放輕腳步走過去,好奇歪頭看他們寫些什麼。
他半眯著眼睛小聲讀了出來:“當時官員對於斜封官還是不那麼願意接受的。但是無奈那是……”
“那是皇帝親自任命啊,有—意—見—憋—著—”
兩個人奮筆疾書的宰相百忙之中抽空抬頭看了一眼。
哦,是陛下!
二人倉皇失措,齊齊跪下。
快瞧瞧陛下都念了什麼?
皇帝親自任命,有意見憋著。
兩個人一同悔恨隻顧著筆端上的攀比,忘記注意身邊的人了。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李隆基看著他們寫的內容,不大高興。
寫天幕先前之語便罷了,這一句為何寫進去。
他努努嘴道:“你們將天幕之言記錄下來是為何意?”
張說這回聰明:“學習,向姚大人學習。臣愚鈍,以筆記錄姚大人功績,日日看,時時學。”
李隆基看向姚崇:“那你呢?”
姚崇回答:“天幕所言的功績,臣將其發揚光大。若是指出臣的不足,臣更要記下來,以用來時時警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