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三章(視頻+後續) 李隆基:我……(2 / 2)

勸農判官低頭不敢說話。

他本來也沒想把這件事說出來,但刺史總在他耳邊念叨。

且,現在各地方的刺史都心生不滿了……

這話他隻敢在心裡想想,沒有說出來。

但無論有誰不滿,擔心的鬨出的民憤也沒有鬨出來,宇文融並不把各地方刺史的好惡放在眼裡,僅僅三十日就要把之間那彌天大坑給補上這件事已經讓他心力交瘁。

但完成這件事後他尚且還不能休息,他快馬加鞭往京城趕去。

宇文融隻在心裡默默祈禱著陛下不要聽天幕之言而在此時就降罪於他。

想到天幕,宇文融的牙就開始癢。

妖言惑眾的東西,他就不信他宇文融已經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還會走到被流放那一步。

天幕出現就是說明盛唐不該滅,他宇文融一世英名也不該落得如此的結局。

他身在官宦之家,卻因為祖父之罪被牽連至深,年輕的光陰全蹉跎了。

那種被瞧不起的眼神,他再也不想看到了。

想著,宇文融更快地趕路了。

一些錯被上了黑戶的百姓抱怨歸抱怨,但到底沒有什麼實際上的損失,民憤最終沒有釀成。

但沒有損失不代表他們沒話說,他們還是要說。

此時全國各地的抱怨不僅僅來自於那些被誤上了黑戶的白戶們,還有另一批抱怨之聲也甚囂塵上。

在各地設置的募兵處,憤然之聲此起彼伏。

“什麼?我不能進,我一頓吃五碗飯,我單手舉一口缸,我為什麼不能參軍!”

孫六原本是遊手好閒的小混混,靠著當打手、霸淩弱小搶錢過日。

但這錢畢竟拿不穩當。

於是他把目光轉向了募兵處。

聽說這募兵處給天子雇兵,是為皇帝乾活兒的。

隻需要能打架就行,不需要自己買兵器,也不需要自己帶乾糧,隻要能過他們的檢測,每月還有月俸拿。

孫六搓搓手,想想每月的月俸,哈喇子都快淌出來了。

打架,可以,打架他在行!

套麻袋,大棍棒,這流程他很熟悉。

這不簡直就是為他孫六量身定做的好事兒嗎?真是天上掉餡餅,隻為砸他孫六啊。

要是能抓住這個機會往上爬,能混個什麼官兒當當也未可知啊。

孫六拍了拍魁梧的胸,雄赳赳氣昂昂往募兵處去了。

坐在那裡登記的是一個看著手不能拎肩不能扛的文官兒。

孫六上前,用手敲敲他的桌子,頤氣指使:“報名。”

文官看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

但奔著自身的職業道德,還是問了他:“姓名,戶籍,祖上三代姓名,都報一下。”

孫六臉上不耐煩。

是他來當兵,又不是他爹來當兵,鬨呢?

但他雖然限入日後飛黃騰達的臆想,卻也還知道,自己麵前的人或許是個官兒,而自己還不是。

於是他老老實實把交代了。

接著,他臉上的不耐就變成了目瞪口呆。

隻見這瘦弱的文官兒報了厚厚一遝的書上來,不知道根據什麼精準翻到某一頁。

書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地他頭疼。

但這文官顯然是不頭疼的,他還津津有味。

“孫六,孫二蛋,孫大虎……嗯,沒撒謊,是的。”

孫六嗤笑,他當然沒有撒謊。

但這文官的下一句話讓他怒火頓生。

“你條件不符,不能進去,走吧。”

孫六想砸桌子:“為什麼!”

文官看他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模樣,把檔案上的內容字字句句讀給他聽。

“孫二蛋,也就是你父親,天授元年觸犯大唐律例第六十八條,被關了兩年。此後仍不知悔改,依舊犯法,太極元年又進去了,這回就出不來了。”

“你,孫六,六年前偷竊進了大牢,第一次偷的是個平頭百姓,關了不久就被放出來了。三年前又偷,這回踢到鐵板,被關了整整三年,剛被放出來,是也不是?”

孫六怒了:“不是說了隻要會打仗就行嗎?你管我進不進大牢!”

文官笑了,指指一旁拓印下來的告示:“你再看看,現在添新要求了,祖上三代不可有犯法記錄。”

孫六不識字,現在更惱火了,他掄起拳頭就想往這弱雞般的文人身上砸,結果那拳頭被牢牢握住。

孫六抬頭一看,一個比他魁梧一圈的武將不知道從哪裡出來了,似笑非笑看著他。

孫六的身形在他的對比之下顯得格外渺小。

“你打朝廷命官?我看你剛出大牢,皮子又癢了吧?”

武官晃著拳頭磨著牙。

孫六當那還敢說話,也不敢把文官當弱雞了,瘟雞一般夾著尾巴就跑了。

武官看著他的背影哼哼兩聲:“擺威風擺到你爺爺頭上了,不知死活。”

我都不敢對他臉紅脖子粗,你還敢給他臉色瞧。

文官瞟了一眼卷宗:“他爺爺孫大虎,因為殺人也蹲大牢了,死裡頭了。”

武官當即傻眼:“呸呸呸,俺亂說的。”

“陛下加了募兵要求,來的人是不多的,但我瞧著各個都是好的。”

武官看了一眼名冊:“人不多,但也夠用了。”

接著能有兩個文官那麼大的武官臉上難得露出羞澀的模樣:“那個兵書,俺昨天又想了很多打仗的計策,你幫俺寫上去。”

說著,羞答答從胸口掏出一本小巧的冊子。

文官拿過,就這旁邊硯台裡的墨,根據武官的描述開始潤色。

武官邊說邊碎碎念:“俺們的後代可真不行,小小的倭國都給他們打趴下了,那怎麼能行,得給他們留點東西,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用,反正先寫。”

一個在戰場把大刀耍地虎虎生風的武官現在像個囉嗦的老媽子:“那些小娃娃都哭了,那哪成,那不成,一點沒有俺們的風範,也不知道他們那會發生了啥……”

“唉,俺這人啊就看不得彆人哭,那些小孩兒在天幕哇哇亂叫。”

“不知道陛下能不能把那什麼破陣曲給放出來,還是彆禁了,不然那群小娃娃又哭。”

此時坐在長安大殿中的李隆基早已擬好詔書。

《蘭陵王入陣曲》不禁了,那些和《蘭陵王入陣曲》一塊禁了的曲目也一起放出來。

自己家的東西,好的不好的都得留給自己孩子。

讓彆人家孩子拿走,真不是個事兒。

李隆基看著擬好的詔書,心裡有種莫名的快樂。

或許有朝一日,這些本沒有流傳後世的舞曲能重現千年之後。

一千三百年後,所有人都能看到《蘭陵王入陣曲》最初的模樣。

“陛下,宋宰相求見。”

宦官的聲音打碎了李隆基的好心情。

宋璟怎麼又來了!

“就說朕不在!”李隆基本能回避。

宦官應了一聲,準備出去通知宋璟。

但又被李隆基叫住。

“回來回來,讓他進來吧。”

李隆基氣鼓鼓坐直了,但還是整理了一下衣著。

穿著儀態這些小地方可不要再被宋璟抓小辮子了。

他也不想讓宋璟進來,但既然宦官能進來通傳,那就說明他在這裡頭。

宋璟又不是傻子他肯定能猜到。

讓宋璟知道了,等到他下次再來見他,又要嘮嘮叨叨。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還是讓宋璟趕緊嘮叨完吧。

宋璟一臉正直進來了,先是慣例彙報工作。

公事公辦,這期間李隆基不賭氣,拿出皇帝應有的智慧,有問有答,一切都是那樣相得益彰和完滿。

但彙報完工作之後,宋璟從袖子裡抽出一張已經摩到起毛的紙。

他一絲不苟將其展開,開始了他的念經:“天幕所言,陛下約莫十年後或有違綱常倫理之舉,天幕稱其為“占兒媳”,此舉恐釀大禍。臣既為陛下臣子,自當時刻勸諫……”

這樣的勸諫李隆基已經聽了多回了。

他知道,宋璟展開的就是他在天幕出現之時做的筆記。

李隆基雙眼無神,直直看向前方,有一種不知生是何意義的迷茫。

這個楊貴妃到底是誰啊?

他真的不會占兒媳,怎麼他說什麼都沒人信呢,天幕不相信,要邦邦給他來兩棍子,他的好愛卿也不信,也要時時刻刻給他擰緊腦袋上的弦。

他感覺頭上的弦已經很緊了,已經要把他的眉眼給吊起來了。

也許他的發際線也已經後移了。

他是不是已經不如曾經那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了?

這也許是後宮眾位嬪妃都不愛搭理他的原因嗎?

在李隆基感覺度過了漫長一個世紀那樣久的時間後,宋璟終於結束了自己的念經。

他往李隆基的頭頂看看,似乎能看到那根無形的弦又緊上不少。

他很滿意,行禮告退後瀟灑離去。

李隆基喝了口茶,像是經曆的一場大戰。

唉,瀟灑都是留給他的臣子們的,狼狽都是留給他這個做皇帝的。

他要去後宮,去溫柔鄉裡醒醒神,再來處理政務。

李隆基心裡想的很美好。

這回出現的天幕到底還是誇他居多,在講文治的時候,提到了他許多的事情。

比如他作《霓裳羽衣曲》,又比如他多才多藝,會羯鼓會琵琶會笛子,再比如他馬球打的也很好,還有他文采也是相當不錯。

後人將他類比同時代的人,說他會很受歡迎,很得大家的喜歡。

李隆基摸出自己的筆記,翻到與之有關的那一頁,看了一遍又一遍,心裡得意又滿足。

啊,這才是令人愉悅的味道,這才是讓人快樂的氣息。

李隆基得承認,後人的這些話大大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重點是這些誇他的話可不僅僅是他李隆基一個人看到啊,他後宮的妃嬪們也都能看到。

或許這能大幅提升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和形象,畢竟後人們無法看到他,無法聽到他作的曲,無法聽他吟誦詩,更不能聽到他吹笛子打羯鼓彈琵琶,更更不能目睹他在馬上打馬球的英姿。

但是這些殊榮,他後宮的妃嬪們都會有!

李隆基是信心滿滿去後宮的。

可後宮這個“溫柔鄉”並沒有給他想要的溫柔。

趙麗妃久病未起:什麼,陛下來找我?不見不見,病入膏肓,馬上歸西。

王皇後客氣疏離:小心點兒吧,再不小心提前丟了後位。

劉華妃氣若遊絲:實在不是很想看陛下會棄城而逃的“英姿”。

李隆基心裡鬱悶,最終決定還是去武惠妃那裡。

武惠妃聰慧機敏,很得他的喜歡。

但李隆基剛到武惠妃的宮殿,就被質問了:“占兒媳?我的兒媳?”

李隆基驚恐擺手:“不是這樣的,你不要聽天幕亂講,她瞎說的,我怎會乾如此有違綱常倫理之事,我不會的,愛妃你要相信我。”

武惠妃把李隆基的解釋一手丟掉:“天幕至今還未出現過什麼差錯,那是神跡,那是預言。”

李隆基依稀記得天幕最初出現的時候,彼時他尚且不知道天幕是怎樣會背刺人的東西,聽著天幕講他泱泱大國,看著天幕之上那一幕又一幕壯闊宏偉的畫麵,曾張臂喟然歎曰:這是神跡,這是預言。

李隆基為了哄武惠妃開心,什麼好話都願意說:“呸呸呸,什麼神跡預言,愛妃可不要相信,等下次天幕,下次天幕一定會出現些言不其實的事情,以證朕的清白!”

李隆基舉手賭咒發誓,心裡卻叫苦。

就是為了這話,他也不能按照天幕說的那個“昏君”的路子走。

他得走出一條明君的道路,走出一條和天幕所言不同的路。

武惠妃心裡到底還有一絲餘情,也知道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人是帝王,就是使性子也不能太過了。

最後到底還是作出一副被他哄好了的模樣。

李隆基雖然哄好了武惠妃,但心裡依舊是苦的。

他的後宮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一絲絲的改變。

天幕說的那麼多誇他的話,真的沒有一句入到那些嬪妃的耳朵裡嗎?

她們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李隆基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開始狐疑。

難不成,真的是發際線的問題?

朕老了?也禿了?

李隆基在後宮裡也沒有找回應有的快樂,他又把目光轉移到了前朝。

封禪……天幕說封禪呢,天下太平,實現真正大治才會封禪。

站在泰山頂峰的滋味應當是相當美妙的吧?

但這時有其他人打斷了李隆基對封禪的設想。

這人是黑眼圈沒有最黑之後更黑的宇文融。

風塵仆仆的宇文融回到長安,在洗漱沐浴過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麵見李隆基,和李隆基彙報工作。

這回李隆基學聰明了,他深知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的道理。

更何況他派了去監督宇文融工作的人呢。

光聽宇文融一個人的彙報算什麼,他要聽兩個人的。

於是,在宇文融慷慨激昂念完了準備許久的台詞之後,有人進來了。

“此次白戶黑戶混雜問題基本解決,歲因時間倉促,每地都存在少許遺漏,但在臣的督查之下,已全數清算完畢。”

宇文融咬牙。

少許遺漏……真是雞蛋裡挑骨頭。

他跟陛下彙報的是完全解決,完美解決,懂什麼叫完美嗎?

是沒有一絲紕漏!

這是砸我的場子。

督查官繼續:“但在幽州、青州、黃州……等地,百姓怨聲不斷,對此,幽州、黃州兩地刺史不作為,對此宇文禦史一視同仁。”

宇文融狐疑看向督查官。

張說選出的人能說好話?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還是有哪隻母豬能上樹了?

督查官微笑補充:“對這種或引起民憤之風,宇文禦史一視同仁地,坐視不理。”

宇文融握了握拳頭,牙更癢了。

他就知道,張說怎麼可能不給他下絆子!

而他跟陛下說了什麼,他跟陛下說的是,百姓十分滿意,欣然接受。

這是把他往火坑裡推!

李隆基故作恍然看著宇文融:“原來是這樣。”

宇文融馬上跪下:“臣戴罪之身,抵罪心切,請陛下治罪。”

他看出了李隆基眼底的晦澀,心裡涼了半截。

本想著這次辦完事能重得陛下歡心,現在看來,不降職已然是萬幸。

本以為陛下說的監督之人隻是一時氣急,因為他並未看到陛下派給他的隨行人員。

誰知道這些督查官是在他離開之後翻的卷宗檔案!

自從天幕出現之後,陛下越發不好糊弄了。

宇文融想著,汗掉下裡了。

李隆基估算著讓宇文融跪下的時間差不多了,親自走上前將他扶起,不輕不重說了一句:“沒有下次。”

李隆基親自扶他,這更讓宇文融惶恐了。

他一邊惶恐,一邊在心裡狠狠記了張說一筆。

要說宇文融到底是冤枉張說了,張說現在被天幕嚇得現在無論做什麼都再三思量。

他是想踩宇文融一腳這不假,但他仔細斟酌,總覺得他把事情做的太過分,天幕又要說他了。

這可不行。

於是張說隻是安排了監督的人選,並沒有暗中囑咐什麼。

這督查官說的也是實話,隻是那視同仁和坐視不理之間的停頓是臨場發揮。

無他,他在後頭聽到宇文融的工作彙報了,吹的可太過了。

那得意的嘴臉,讓人看著心生不爽。

此時的張說站在自己辦公的地方,看著牌匾上的詩。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他很喜歡這首詩。

殘夜未消,但太陽已經從江邊升起了。仍是舊年,可春天的氣息卻已撲麵而來。

氣象浩大,孕育新生。

最重要的是,這詩擺脫初唐之氣,已初具盛唐應該有的開闊之氣。

這才是盛唐該有的詩句。

而詩句中,那輪江上旭日冉冉升起,就像是即將到來的盛唐。

牌匾上的兩句詩在張說視線中模糊起來,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九天閭闔,萬國來朝的盛大場麵。

山巒巍峨秀麗,長安繁華熙攘,這是大唐的江山,這是大唐的盛世。:,m..,.,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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