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所在的公司叫茂時會展,主要是給參加展會的企業做展台設計和落地搭建工作,大老板叫孫茂時,二老板叫費遠,兩個人是連襟,孫茂時是費遠的親姐夫,把兩個老板都算進去,整個公司總共也就十幾個人。
小確實是小了點兒,但定位很明確,他們麵向的是中小型企業,一場展十幾平或者幾十平的台子,接十幾二十多個,每年這麼多場展,一年下來利潤也不少。
周粥是做設計出身,一年前轉的銷售,她現在既做展台設計,也和客戶做對接,接一個單子她自己能拿兩份提成,就是累,一場展下來她都能脫層皮,但她喜歡掙錢的感覺,看到銀行卡裡漸漸增多的餘額,她心裡的踏實感也會增多一些。
整個十一月,周粥會很忙,她這個月有兩場展要跟,還要準備明年的春季展,好在這兩場展都在北城,她不用去出差,否則她真的是分身也乏術,她已經在公司連著加了半個月的班,每晚都得十點多才出公司。
但今晚有一個酒局要應酬,所以早早從公司出來了,其實他們平時的酒局不算太多,隻是兩位老板近來想擴大公司規模,看明年能不能接到一些大客戶的單,所以這一陣兒都在忙著找各種人脈打通關係,來往的人情應酬自然也就多了。
今天要宴請的人叫鄭懷成,來頭不小,跟啟林集團的董事長林明梁沾親帶故,費遠也是中間轉了好幾個人才能把鄭懷成給約出來,為了表示對他的重視,費遠今晚把公司的幾個銷售全都帶上了。
定的是一家私房菜館,在竹林深巷的儘頭,外頭看起來很不顯眼,裡麵卻是雕梁畫柱,小橋流水的奢華,在寸土寸金的北城能占這樣一隅,隻怕這背後的主人身份也不簡單。
阿苓湊到周粥跟前小聲道,“今天這趟來值了,這種地方人均消費不得大幾千,費總平時那麼摳,今天下了血本了,我們這頓得敞開肚皮吃,不然下次再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周粥伸手捏住她的嘴,讓她小聲些,老板就在前頭走著呢,雖然費遠平時在公司沒什麼架子,大大小小的員工都能和他開上幾句玩笑,但老板畢竟是老板,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翻臉無情了。
費遠早就聽到阿苓的話了,他回頭看著阿苓笑,“阿苓,你今天要是能讓裡麵那位鬆了口,答應給我們牽線啟林,我以後每個月都帶著你們過來一次。”
其他人拍手叫好,阿苓剛想高呼“老板萬歲”,又馬上閉上了嘴,這地方太安靜了,不適合大聲說話,她輕咳一聲,跟費遠要保證,“費總,這可是您說的,彆回頭我們把客戶拿下了,您又不認賬了。”
費遠視線帶過周粥,回阿苓,“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阿苓立馬立下軍令狀,“費總,您就擎好吧。”
隻是阿苓這軍令狀立太早了,人哪兒是那麼容易搞定的,酒不少喝,話也說得好聽,當然太極也打得漂亮,一說到關鍵問題就舉杯喝酒,明顯得想拿好處又不想辦事兒。
開始端的還是謙謙君子的做派,幾杯酒下了肚,本性就露出來了,不懷好意的視線一直往周粥那邊飄,費遠借著起身敬酒擋了幾次都擋不住。
周粥身高一七二,就算不穿高跟鞋,在視覺上也比一般男生要高,她不是現下流行的那種骨感美人,腰身盈盈一握,兩條腿又長又直,肉全長在該長的地方,簡單的高腰牛仔褲搭配黑色打底,就能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線,她長得又白,似泛著那種上等羊脂玉的光,一雙杏眸不笑的時候偏清冷,展顏一笑,又在不經意間流出些楚楚媚人的風情。
從她一進包廂,鄭懷成就注意到她了,這樣的好模樣兒肯窩在茂時這種小破公司賣苦力,想必是沒什麼背景靠山,家裡條件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沒見過什麼世麵,眼皮子應該會很淺,稍微給點兒蠅頭小利,沒準就能往床上帶,他一杯又一杯地喝著酒,看周粥的眼神愈發露骨。
周粥被他不加掩飾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阿苓和周粥的組長菲姐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想辦法躲出去,周粥借著上洗手間,避出了包廂,費遠給她發信息,讓她在外麵多待一會兒,不用著急回去,周粥自然樂意。
她也沒彆的地方去,就順著彎彎曲曲的小路在園子裡散步,順便欣賞一下周圍的風景,這地方與其說是私房菜館,不如說是一個莊園,像是電視裡演的王爺世子的府邸。
月牙門連著走廊一個接一個地穿過,周粥開始還覺得新鮮,在不知不覺中走得有些深,大概是為了營造氛圍,路上的燈光都是暗幽幽的,起初還能碰到一兩個服務員,到後麵好長一段路好像就隻有她一個人,風一吹,兩邊的竹林沙沙作響,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有人在吹口哨,她的脊背止不住地發涼。
周粥很少有怕的東西,臆想出來的鬼就是這很少中的一個,但她壓力大的時候又喜歡看鬼片,算是一種矛盾又自虐的解壓方式。
現在她之前看過的那些片段場景,一個兩個爭先恐後地往她腦子裡擠,周粥不斷地給自己心理暗示,都是假的,但腳步越走越快,後麵乾脆跑了起來。
風在耳邊呼呼地過,她跑得太快,在走廊拐角處沒能刹出腳,和迎麵走過來的人碰了個滿懷。
柔軟撞到到堅硬上,她胸前驀地一疼。
“抱歉。”周粥邊道歉邊後退,等看清她撞到的是誰,腳步有些亂,前腳跟踩住了後腳尖,身子一歪,又栽回了他的懷裡。
後麵的吳杭看到他家三哥擰起的眉頭,忙上前,想扶起周粥,他唯恐他三哥一個心氣不順,直接把這投懷送抱的姑娘給拎起來扔到院子裡去,三哥最煩的就是誰挨他的身。
沒等吳杭動作,周粥已經迅速站直了身體,她後退兩步,又退了一步,再道一次歉,“對不起,沒撞到您哪兒吧?”
她隻當他們是第一次見麵,距離餘兮婚禮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他應該不會記得她。